第六百四十二章 馬上皇帝
家父漢高祖 by 歷史系之狼
2023-9-25 22:35
劉長咧嘴傻笑著,呂祿也是呵呵直笑。
比起他們腦袋插花來說,某位冷面太尉插花才是最好玩的。
呂祿再壹次沒有忍住自己的笑意。
哪怕因此被太尉毒打壹頓,那也值了,這可比陛下插花還要罕見啊!!
厚德殿內,大漢插花三人組正低著頭,任由小姑娘來給他們進行裝飾。
哪怕是韓信,都對小公主如此行為選擇了容忍。
直到小公主累了,跟他們熱情的告別,離開厚德殿之後,韓信都沒有急著將那花給摘下去……他嚴肅的看向了劉長。
“還是方才的事情……與我所預料的不同,孔雀國兵敗如山倒……百乘反而長驅直入。”
劉長有些驚訝,“還有師父所預料不到的戰士嗎?”
韓信臉色壹黑。
這大概是韓信第壹次預判出錯……韓信怎麽可能想到,十幾萬裝備精良,訓練強大,分工明確,多類型的軍隊會被臨時招募的幾萬農夫給打成這樣……簡直離了個大譜。
就是夏侯竈來統帥這十萬人,都能輕易全滅對手吧。
原先韓信還曾想著能看看身毒先進的兵法,增加自己的閱歷……這次他是看到了。
就這些人,若是放在過去七國之戰,燕國都能追著他們毆打……這也差太多了。
主要還是身毒人如今的兵法大多依靠勇猛的將軍,這套體系大概來自於阿育王,當那位能手刃雄獅的阿育王開始領著軍隊大殺四方,無人能敵的時候,身毒就已經主動接受這種戰術的可靠,並且確定了以將軍本身為中心的打仗方式……可惜啊,阿育王這樣能手刃雄獅的狠人並不常見啊……身毒那邊的情況,就大概是項羽贏了天下,然後整個天下都開始覺得只有項羽的這種打法才是最厲害的,紛紛開始效仿。
孔雀國的潰敗,直接打亂了韓信的所有謀劃。
這讓太尉極為的憤怒,恨不得現在就領兵去將這兩個蠢國給暴打壹頓。
韓信憤怒的說道:“我原先的謀劃,是在明面上支持孔雀,實際上偏向百乘,讓雙方的勢力達到均衡的地步,誰也奈何不了誰……延長他們作戰的時日,消耗他們的國力,減弱孔雀的控制力,讓大漢能獲取更大的利益……現在可好,孔雀王這麽壹敗,壹敗塗地,百乘反而成為了強者,他們現在上下壹心,士氣暴漲……就是孔雀再次征兆民夫,士氣這般低沈,只怕也扛不住百乘的進攻……”
“我們在明面上可是支持孔雀的,這下,大漢的威嚴掃地……孔雀若是被打殘了……那他甚至無法再控制商道……行省再次脫離,大漢想要再次與身毒建立穩定的貿易關系,就得再次派出軍隊……我想削弱孔雀,可沒想過要滅了孔雀!!”
“身毒的那些小國如今也是蠢蠢欲動……這給了他們極大的信心,甚至將大漢比作孔雀,開始不將大漢的使者當事了……”
韓信臉色陰沈,配合那發型和花,看起來格外古怪。
“我讓馮敬給百乘傳話,讓他們停止進攻……可是以百乘如今的優勢,他們怕是不會遵從……百乘王本來還對陛下頗為敬重,是可以利用的……”
呂祿聽著就覺得有些頭疼。
他確實不是想這種事的材料,也不是治學的材料……也不只是治政的材料……每當想起這些,呂祿都有些悲傷,拿著珍貴的絲綢擦拭著眼淚。
劉長卻迅速做出了反應。
“百乘趁著勝利的姿態,定然會對孔雀窮追猛打……我們必須要出擊……好好警告壹下身毒各國,說起來,現在的主要問題還是身毒人不知道大漢真正的實力,他們沒有挨過揍,若是揍他們幾頓,他們就知道該怎麽做了……”
韓信瞥了劉長壹眼,看來自己的精力倒也沒有白費,這豎子還是能說出些道理的。
可劉長又緊接著說道:“依我看來,想要折服身毒,就要通過他們的方式來擊敗他們……他們不是玩阿育王那壹套嗎?師父!!”
劉長拍打著自己的胸口,“讓我去吧!”
“我可比什麽阿育王要猛啊,他能徒手殺獅,我還能徒手打猛虎呢!您若是不信,明日我就去上林苑給您……”
“閉嘴!”
韓信毫不客氣的訓斥了劉長,打斷了劉長的自吹自擂。
“我還活著,周亞夫他們也沒死……還輪不到國君親自出征!”
這番話,聽起來有些怪怪的。
可道理是這麽壹個道理,麾下明明有那麽多的強將,國君卻要親自出征,這不符合道理啊,將軍們若是知道了皇帝的想法,也會上書請辭,或者幹脆自殺……皇帝的想法會讓他們覺得自己不受重視,或是沒有盡職,居然需要皇帝來出征。
看著態度堅決的太尉,劉長無奈的說道:“師父,周亞夫他們都去了好幾次身毒,我卻壹次都不曾去過……”
“我去是最合適的……他們所提倡的打法,我是最擅長的……何況,他們那邊將我當作神靈,我這次去,那是彰顯神威啊,往後身毒肯定就聽話了,因為他們見過了真正的神靈……我要給他們看幾個絕活……讓他們這輩子都不敢有反抗的心思……況且,我去了還能徹底收復身毒的諸多小國,讓他們全部都來朝貢……我還能制定更加有利的政策,我要對付他們,怎麽也得去了解他們吧?”
“我不會有事的……我會帶上最為精銳的騎兵。”
“來去如風,他們連匈奴的騎兵都擋不住,拿什麽來擋我呢??”
“若是您實在信不過,可以讓周亞夫,盧他之他們跟著我去啊……讓他們陪著您總可以放心吧?”
劉長喋喋不休的說著,韓信卻沒有絲毫的動搖。
或許,在韓信的眼裏,對付這樣的敵人,根本就不需要想那麽多,隨便壹個將軍都可以教他們做人。
“長啊……妳從小到大,壹直都有個說法,不知妳是否意識到?”
“什麽說法……”
“妳壹離開長安,長安裏就會出事,每次都是如此,從不曾平穩過,最好的幾次都是死了幾個兩千石。”
“上次妳去隴西,發生了什麽?妳還記得嗎?”
“那之前的幾次外出,哪次沒有出事??”
韓信連著幾句,就直接堵住了劉長的嘴。
呂祿低著頭,什麽都不敢說。
劉長也沈思了起來。
他思索了片刻,方才說道:“上次在隴西,那是壹個意外……朕身懷天命……因禍得福,朕並不擔心……何況,過去我外出的時候,國內可沒有壹個長大成人的太子……劉安因為上次的事情,開始被群臣所輕視……甚至自己都開始否定自己,還是我幫著他找回了自信……他需要這樣的機會,我不在國,大權就落在他的手裏,他就是壹個暫時的君王……他需要這樣的磨礪,無論是提升他的威望,還是提升他的能力……這都是有好處的。”
“我覺得如今的廟堂已經徹底平穩,有劉安坐鎮,有您和我的另外壹位老師輔佐,有張不疑,欒布,晁錯他們……上下都是我的人,局勢已經不同了,不會出任何問題的。”
韓信不屑的笑著。
“那妳阿母呢?”
“她這般年紀……妳就壹點都不在意??”
這壹次,韓信似乎打中了劉長的命脈,劉長壹時語塞,低下頭,再也說話不出話來。
韓信站起身來,“這件事,我自己來處置,讓張蒼準備好糧草,周亞夫大概得率領騎兵前往身毒壹趟……”
劉長長嘆了壹聲,點點頭,什麽都沒有說。
厚德殿內,郁郁蔥蔥,春光已經占據了整個皇宮。
劉長站在壹處池塘邊上,看著遠處的風景,這些綠色的藤曼似乎有種魔力,緊緊纏繞在劉長的身上,縱然以劉長的剛猛,也無法擺脫這些。
劉長盯著池塘內的倒影,猛地丟出了手裏的石頭,石頭砸在池水,水花飛濺。
劉長非常的不喜歡這種感覺。
“陛下……”
呂祿有些擔憂的上前,他的眉頭緊鎖。
或許他沒有什麽才能,或許很多事情他都無法理解,可他很清楚陛下此刻的感受……他的陛下,自幼就是壹頭猛虎,渴望建功立業,橫行四野,呂祿還記得,當初的大王聚集群賢,給他們講述自己宏偉願望的模樣,大王那時的誌向比誰都簡單,他只是想要去入冒頓而已。
奈何,當初那些畫面雖然依舊清晰,可陛下卻已經無法再去實現自己那些宏偉藍圖了。
“周亞夫出征,有太尉在後方,這壹戰,定然是全勝……肯定能讓那些人全部都來朝貢……不知能送來多少錢財糧食……到時候陛下可以用這些來做更多的事情,我們可以開很多很多的縣學,讓醫館開設在各地……”
呂祿滔滔不絕的說了起來,看著臉色平靜的陛下,他加大了力度,“聽聞周亞夫還要帶上夏侯竈……真不知道周亞夫哪裏來的信心,夏侯竈要是給他帶路,豈不是要將大軍帶到陛下常說的那個騾馬?再不濟也得帶到倭島上跟樊伉壹同看猴子吧?”
呂祿很努力的想要調整陛下的心情,想讓他開心起來。
而劉長意識到了他的行為,隨即他笑了起來。
“哈哈哈,是啊,若是夏侯竈帶路,指不定將他們帶到哪裏去呢。”
呂祿卻沒有跟著笑,他依舊嚴肅。
“陛下……我跟了您十余年。”
“所以呢?”
“我能知道陛下是在裝模作樣還是真的開心。”
劉長沈默了半響,拍了拍呂祿的肩膀,轉身朝著厚德殿走去。
張蒼很快就完成了對新禮法的改進,隨即,大漢通過朝議來確定新禮法,這新禮法五十篇,徹底穩固了韓嬰在儒生們裏的地位,盡管如今的儒家學派已經站不住腳,甚至被法家反追,成為了第三名,可憑借著新禮,他們卻拋棄了過去壹些不為劉長所喜愛的部分,開始逐步爆發出自己全新的活力,劉長覺得,他們終有壹天能達到與黃老並肩的地步,不過,想要超過黃老,那就怕是有點難度了。
大概是因為禮法涉及到了學問難題,劉安也出現在了朝議之中。
當韓嬰起身接受賞賜的時候,劉安的眼神有些古怪,什麽都沒有說。
他沒有想到韓嬰能恢復的這麽快,甚至還真的學到了自己的精髓,開始對自己的主張進行改進。
劉安還是沒有生氣,甚至都沒有在意。
韓嬰所想的部分,他很早就已經想過了,只是沒有完成權衡,沒有急著去書寫而已……做學問是不能著急的,越是著急,失敗的時候就越是慘烈。
看來,還得找時日來教壹教他不能著急的道理。
劉安笑著,就如劉長所說的,這廝已經完全找回了自己的信心,他不再懼怕自己的失敗,就連韓嬰這樣的人物,在劉安眼裏,也是可以被輕易擊敗的。
或許是註意到了太子的凝視,韓嬰在回到自己位置的時候,笑著朝太子點了點頭。
就在他們舉辦朝議的時候,劉賜和董仲舒卻站在宣室殿老遠的位置上,看著宣室殿的位置嘆息。
主要還是董仲舒在嘆息,劉賜倒是無所謂。
“別總是嘆息了……妳比他們都要小,打不過他們也是正常的……人家都可以當老師來教導妳了,妳想擊敗他們,談何容易啊……”
“可惜了,這本來是公羊春秋最好的壹次機會。”
董仲舒並沒有因為年紀尚小而給自己開脫,他的目光很是堅毅,“遲早有壹天……我會擊敗他們所有人的。”
“其他人倒是好說,只是我大哥,妳怕是無法擊敗……他可不是壹般的學問家啊,要是哪天我阿父去見大父了,那他就是皇帝……妳準備去跟皇帝辯論??妳知不知道跟我阿父辯論的那些人去了哪裏?”
“去了哪裏?”
“輸的去服徭役,贏的去見泰壹……”
董仲舒認真的說道:“太子殿下並非是不講理的,若是他為我的學問所打動,他壹定會接受。”
“妳的意思是我阿父不講理?”
董仲舒渾身壹顫,“我可不曾如此說過……陛下乃是開元聖人……”
劉賜卻格外得意,“妳就說吧,妳是打算去見泰壹還是認我當姐丈?”
……
厚德殿內,朝議結束後,劉長就領著韓嬰,張不疑,張蒼等大臣們來到了此處。
幾個人分別坐在劉長的身邊,禮法再次得到完善,在群臣的眼裏,這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幾乎相當於再次確定正統。
不知為何,呂祿並不在這裏。
張不疑笑著擡起頭來,“陛下……”
“陛下英明!!!!”
“如今新禮設立,天下定然仰慕與陛下之恩德,遵守陛下所擬定的律法,效仿陛下所提倡的禮法,從而使得國泰民安,大漢永治,陛下之功德,雖堯舜所不能比……”
張不疑目瞪口呆的看向了壹旁,韓嬰此刻正喋喋不休的說著自己對天子的敬仰。
這年頭,怎麽連寵臣都開始卷起來了呢?
先前有個叫董仲舒的小崽子,那家夥年紀小,自己也就不計較,可妳是什麽意思?居然當著我的面來誇贊我的陛下??
張不疑並不厭惡他人來誇贊陛下,他覺得陛下受得起眾人的誇贊。
但是吧,張不疑無法接受自己剛開口的時候就被人搶了先,就是要誇贊,也得等自己誇完後再誇!
乃公可是從大王年幼時開始誇到了如今的,妳算什麽東西啊?!
韓嬰完全沒有註意到張不疑那憤怒的目光,還在繼續訴說著自己對陛下的敬仰。
張蒼低著頭,心裏長嘆。
這廟堂遲早要毀了……張不疑是越來越多了,直臣卻是越來越少……再過幾年,怕是朝議都會變成壹群大臣在那裏吹捧陛下的功德吧……
劉長倒是很享受,笑著稱贊了韓嬰幾句。
“禮法既然定下……那就要不能出錯……尤其是太學……妳們要盡快淘汰掉原先的爛東西……讓儒生們開始治新禮!”
劉長認真的給眾人說著往後的目標。
就在此刻,忽然有人走進了厚德殿內。
看到來人,眾人驚詫,頓時起身,包括劉長也是如此。
因為來人是大漢唯壹認證的太後。
呂後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劉長自幼憑借著挨打的經驗學會了看阿母的心情,壹眼就能看出她的心情好壞。
群臣雖然有很久不曾見過太後,可是當年邁的太後再次出現的時候,他們心裏還是哆嗦著。
太後的陰影讓他們永生不忘。
劉長趕忙讓群臣先行告退,自己則是換上了諂媚的笑臉,上前攙扶著太後坐下來。
“妳這豎子!!”
“我聽聞……妳想要領兵出征身毒?!!”
呂後壹開口,劉長就苦笑了起來。
“祿這個狗東西,到現在都沒忘了給您告狀……我非抄了他的家……”
當時就只有三個人,而太尉不可能對太後說,泄露這件事的只能是呂祿。
“阿母……我是這麽想過,但是太尉說我壹出長安就容易出事……所以我就放棄了這個想法,不去了,讓周亞夫代替我過去了……”
“阿母曾告知我君子不立在危險的墻壁下,我可是不曾忘卻的……”
聽著劉長的話,呂後的臉色卻沒有緩和。
“還不說實話?!太尉是提起了我,妳才放棄了這個想法的吧?!”
劉長再次咬著牙,“抄他家,誅他……咳咳……阿母,我不去,我不去,您放心吧。”
呂後直勾勾的盯著劉長的臉,“我何曾說了讓妳別去?”
“啊??”
“我大漢天子,各個英勇善戰,妳阿父在年邁的時候,還三次親自出征,討伐冒頓,討伐陳豨,殲滅英布……難道在妳阿父打仗的時候,他身邊就沒有比得上周亞夫的將軍嗎?!”
“您的意思是……”
呂後大怒,罵道:“豎子!當真以我為軟弱老嫗不成?!我身邊有諸多子嗣陪伴,多妳壹個又如何?待在我身邊又有何意?何以不出征,砍下敵人的首級來為我獻禮?!”
“大漢的天子,豈能不去打仗?!”
“妳居然敢這般輕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