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父漢高祖

歷史系之狼

歷史軍事

漢帝十年
建城不滿五年的長安城看起來十分的落寞,明明是壹個嶄新帝國的新都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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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三章 傳承有序,世代忠良

家父漢高祖 by 歷史系之狼

2023-9-25 22:33

  大漢各地儼然已經變成了壹個大型的工地。
  劉長似乎是要將這幾十年裏休養生息的代價壹次性要回來,從正在擴建的長安城,到各地的馳道,處處都是熱火朝天,除了新都城,馳道之外,還有齊楚之間的幾條漕運,唐國在邊塞外修建的幾座新城池據點,燕國在遼東修建的城池建築群,南越和滇地之間的水運……
  按著周昌的初步計算,這昏君登基之後,壹次性就動用了近百萬的民夫服徭役。
  這規模高的嚇人,高皇帝知道了都能從長陵裏跳出來的那種程度。
  當周昌初步公布徭役情況之後,群臣頓時鼎沸,奏表和勸諫如雪花般飛向了宣室殿,劉長倒是沒什麽,他身強力壯,群臣的奏表和勸諫就是寫的再多,他也不會覺得勞累,甚至都不會耽誤他什麽時間,就是負責處置這些奏表的陳平累的夠嗆。
  原先還壹片風和日麗的大漢,頓時被這昏君搞成了工地現場,像很多各個學派的大家們都有些坐不住了,最先坐不住的當然就是黃老學派,作為當下影響力第壹的學派,黃老發難跟儒家發難完全不在壹個水平線上。
  當時,就有七八位黃老大家前往長樂宮,要拜見呂後。
  他們知道自己說服不了這位暴君,準備從太後這裏找到突破口,讓太後來勸住這廝。
  至於劉長這邊,自然也有很多老臣前來勸諫。
  這位前來勸諫的老臣,也不令人意外,正是剛剛從唐國國相的位置上退下來的王陵。
  壹大把年紀的王陵,牙齒都已經掉光了,需要兩個人來扶著才能走路,劉長都覺得這廝沒有死在半路上就是命大,隨著尚方對馬車的深入研究,加上各地道路的修建,這趕路的風險倒是比以前要小了很多,可那也不是王陵這個年紀的老頭能承受得起的。
  王陵和劉長也有許久不曾相見。
  “仲父!!!”
  劉長笑著,起身就要去扶王陵,王陵卻倔強的想要扯開他的手,奈何,王陵想多了,他就是年輕四十歲都未必能扯開劉長,何況他如今這個年紀呢,只能是任由劉長扶著他坐了下來。
  王陵打量著面前這位年輕的君王,長嘆了壹聲,“陛下,您知道秦國為什麽會滅亡嗎?”
  “知道啊,因為我阿父。”
  王陵沈默了片刻,隨即說道:“是因為沈重的徭役啊。”
  “是啊,所以朕充分吸取了秦國滅亡的教訓,輕徭薄賦。”
  “陛下可是發動了近百萬人來服徭役!!!”
  “可朕沒有強迫他們無休止的工作,分發糧食,不耽誤農桑,沒有逼迫他們從楚國到河西去修建城池!馳道,漕運,城池,哪個是為了朕自己?!徭役進行到現在,可曾聽說過哪裏有人被累殺?被餓殺?被打殺?!”
  “各地的官吏想要邀功,就會逼迫百姓,只為了討好陛下!”
  “王公不必擔心,朕有繡衣,監察四方,若有這樣的事情,朕是不會放過他們的。”
  “陛下為什麽不緩壹緩呢?治大國若烹小鮮……”
  “朕從不喜歡小鮮,朕好肉。”
  看著面前油鹽不進的昏君,王陵氣壞了,罵道:“大漢要亡在妳這個豎子手裏了!”
  此刻,殿內並非是只有劉長壹個人,張蒼,周昌,召平,張不疑他們都在,後面三個在是因為他們是三公,張蒼在是因為張蒼壹直都將王陵當作長輩來對待,王陵救過他的性命,因此特意前來迎接。
  而王陵這番話,頓時激怒了張不疑。
  張不疑怒氣沖沖的走了上前,罵罵咧咧的,不由得卷起了衣袖,周昌大驚,正要上前阻攔,就看到王陵猛地揮起了拐杖,雖然力道不是很大,可準頭很好,張不疑壓根不能近身,被打的抱頭鼠竄。
  劉長輕輕搖著頭,臉色格外復雜。
  這可是半截子入土的老頭啊,路都走不動,妳連他都打不過???
  王陵邊打邊罵:“都是因為妳們這樣的佞臣,才弄得大漢烏煙瘴氣!”
  看王陵氣的身體都開始抖了,周昌他們也是怕王陵就這麽升了天,急忙前來安慰,周昌其實沒有那麽反對徭役,因為這些事大多就是他來負責的,他自己知道大漢能否扛得住如今的徭役,若是十年前或許不行,可現在還好,各方面也做的周道,不至於出現秦末的那種情況。
  “王公啊……如今的大漢,百廢待興,陛下所做的,也不能說是錯的,各地需要道路相連,那些城池也是必須要修建的,我大漢經過兩代明主的治理,糧草充足,百姓富裕,外無強敵,如今不去做那些事,還要等到什麽時候呢?”
  在老臣裏,周昌還是比較開明的。
  大漢的這些老臣們很厲害,都是從最殘酷的戰場上存活下來的猛人天團,奈何,隨著年紀的增加,他們的思想也漸漸被凝固,抱著黃老的思想不放手,休養生息被刻在了骨子裏,就是見不得劉長這樣的行為,這休養生息可是當初蕭相指定的,就妳們這些後生們,知道蕭相是什麽樣的人物嗎?妳們也配跟他唱反調??
  或許也是見識過秦後期那殘酷的徭役,那種沸騰的民憤,他們對徭役都帶上了壹種很深的成見。
  劉長卻覺得很委屈,這些基建工作不去做,難道就要大漢守著如今殘破的基建等著感化蒼天降下神跡,幫著大漢將壹切都給修復好嗎?
  何況,百萬青壯聽起來唬人,可分配到大漢各地,每個大郡也不過十萬人以下的規模,郡縣還是能扛得住的,如今的徭役,那也是為了方便以後的百姓,這徭役又不是要人命的那種,每年的持續時間都不久,還不會耽誤農桑,為何不可呢?
  可周昌的這番話,在王陵聽來,那就是對過去的背叛。
  “妳!!妳怎麽能如此說呢?!”
  “大漢剛有起色,就這樣折騰百姓!!”
  周昌黑著臉,解釋道:“陛下從不折騰百姓,這次也算不上是折騰,只是合理的運用民力,哪朝的君王不運用民力呢?!”
  “除了暴秦,哪朝的君王會用百萬人力?”
  “他們不用,是因為他們沒有百萬的民力,我大漢如今有,為何不用?!”
  周昌很快就跟王陵吵了起來。
  雖然王陵的年紀比周昌更大,可畢竟都是跟高皇帝開國的大臣,還說不上誰怕誰的。
  張不疑從來不曾想過,有壹天自己居然會站在周昌這邊說話,跟他站在同壹個陣營,可是,為了陛下,張不疑也只能豁出去了,頓時為周昌開口,壹同來反駁王陵,召平和張蒼也很快加入戰場,幾個人吵的不可開交,互相辯論,引經據典。
  幾個人吵的口幹舌燥,周昌憤怒的說道:“陛下!這廝臣是……”
  他轉過身來,整個人卻楞住了,他們的身後空蕩蕩的,哪裏還有天子的身影。
  張不疑和召平幾乎是下意識的就往門外沖,邊走邊叫道:“我去城門,妳去唐王……”
  沖了壹半,張不疑方才停了下來。
  他看著召平,召平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哦,對了,陛下已經長大了,不需要我們再去追了。
  逃走的陛下,此刻就站在皇宮內的亭子外,摸索著面前新修建的亭子,他依稀記得,這裏曾被自己鋸走了很多的木料,阿父還在的時候,就常常帶著人來這裏商談要事。
  “阿父?”
  “您不是在朝議嗎?”
  劉安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驚訝的問道。
  “哦,朝議已經結束了,朕就出來了……不對啊,妳不是在天祿閣上學嗎?”
  “額……課已經結束了,我就出來了。”
  父子倆看了看天色,對彼此心知肚明,可劉長對劉安的逃課還是很欣慰的,終於有點乃公的樣子了。
  “阿父,王公很生氣,上課的時候壹直都在說徭役的問題,就差指著妳來罵了。”
  “黃老嘛,就是這樣的……朕乃荀子真傳,豈能怕了他們黃老?”
  “阿父,妳剛登基,就發動這麽大規模的徭役,這對妳的名聲會很不好吧?天下那些不知真相的人肯定都會罵妳了。”
  劉長咧嘴笑了起來,他決定給這個豎子講壹講為君之道。
  “當初的秦王,發徭役,完全不把其余六國的百姓當人看,妳說天下人恨不恨他?”
  “恨。”
  “可是妳看,再恨有什麽用?他活著的時候,怎麽就沒有人敢叛亂呢?”
  劉長這才說起了大道理,“我不是教導妳要發動徭役,只是,為人君,最重要的不是名聲,而是妳的實力……名聲這個東西啊,誰能讓天下人都愛自己呢?哪怕朕就如群臣所說的,每件事都聽他們的,難道就沒有人會厭恨我嗎?”
  聽著劉長講述的大道理,劉安若有所思,“可是……阿父,秦王還活著的時候,留侯好像就叛亂了吧?”
  “咳咳,留侯那是有國仇家恨……”
  “那長安君成蟜之亂……還有嫪毐之亂……”
  “那時秦王還沒有掌握實權!!”
  “那蒼梧之亂……”
  “來,來,妳過來,朕讓妳見識見識新亭之亂!”
  老劉家祖傳的東西比較多,像典型的箕坐,還有就是祖傳的頂嘴,不頂壹下實在不舒服,而劉長嚴重懷疑,這個祖傳頂嘴技能其實是從阿母這裏傳下來的,主要是因為劉肥,劉如意他們都沒有這種癥狀,這種頂嘴杠精癥狀最嚴重的就是劉樂,劉盈,劉安,還有樊卿啊,呂祿這些人。
  什麽都要杠壹下,不杠就是覺得哪裏不舒服。
  好在劉安知道自己該如何安撫阿父,在成功激怒了阿父之後,他即刻虛心問起了尚方的事情,以劉長好為人師的特點,聽到兒子虛心請教,他自然是慢條斯理的教育了起來,劉安很早就知道阿父在這方面的學問很深,因此也不意外。
  反而是劉長,他對劉安表現出的創造力和想象力而感到意外。
  劉安熟讀墨子的經典,甚至舉壹反三,小小年紀,卻已經能在尚方跟匠人們商談著諸多的技術難題。
  劉長顯然不知道,某位不願意透露名字的厲王,沒錯,也是厲王,二代厲王,親生的,他作《淮南子》就不必多說,很多人都知道,又著詩歌《淮南王賦》82篇,《群臣賦》44篇,《淮南歌詩》4篇,《淮南雜星子》19卷,《淮南萬畢術》1卷。
  他的著作內容涉及政治學,哲學,倫理學,史學,文學,經濟學,物理,化學,天文,地理,農業水利,醫學養生等領域,完全不像壹代厲王那麽不學無術。
  這兩代淮南王真的是令人驚嘆,第壹個厲王點滿了武力值,史記上只有兩個人得到力能舉鼎的評價,壹個楚王,壹個厲王。
  第二個歷王點滿了學問,從哲學到史學,再到什麽經濟文學……說起來大家可能不信,那本《淮南萬畢術》,甚至還是壹本科學著作。
  這父子倆什麽都好,就是愛造反,造反的基因根深蒂固,劉長的子孫們不是在造反就是在造反的路上,無論他們武藝出眾,還是博學廣聞,又或者平庸無能,都壹定是要造反的!
  這麽說吧,劉長的曾孫都因為謀反被處死了。
  後來的隋唐望族裏的高平劉,就是出自劉長這壹脈,高平劉傳承至今,可謂是代代忠良。
  劉長並不知後來事,此刻也只是因為劉安的表現而覺得驚訝。
  他語重心長的說道:“安啊,妳是朕的繼承人,可以癡迷於匠術,可是不能荒蕪了政務,大漢可經不起再壹次的爭奪了,妳明白朕的意思吧?”
  劉安咧嘴傻笑,“阿父妳放心吧,朕……我明白的。”
  看到同樣具備反賊氣質的兒子,劉長再次欣慰的點著頭。
  “對了……燕王的太子要來了……燕王與朕向來親近……他又最是喜歡這個長子,妳要好好對待他,燕國那可是大漢東北之門戶,以後是大有作為的,不能欺負人家,知道了嗎?”
  劉長提醒道。
  “阿父,我明白的……仲父這些年裏,多次贈送禮物給我,我也不能虧待了他的兒子……等他來的時候,我準備帶著啟,祥,還有楚太子壹同去迎接……對了,阿父,是不是讓梁,趙,吳,膠東,齊,城陽等都將太子派來,大家壹同在太學讀書……”
  劉長瞇了瞇雙眼,“妳想要讓他們派質子?”
  “不,阿父,算不上是質子。”
  劉安很是平靜的說道:“阿父跟各地的諸侯王們壹同長大,因此感情深厚,也能信任他們,可是如今呢,我們在大漢各地長大,彼此沒有什麽交情,等到我們開始執掌大權的時候,還能像如今這樣和睦相處嗎?只怕會釀出慘劇來……兄弟鬩墻。”
  “故而,我覺得,若是每壹代的諸侯王太子都能在長安長大,陪同君王,互相聯絡感情,也加深了對大漢的認同感,我們可以找最好的老師來教導他們,讓他們知道忠良的道理……”
  “這是妳師父教妳的?”
  劉長瞇著雙眼問道。
  劉安壹楞,搖了搖頭,“都是我自己想到的。”
  “哈哈哈,妳休想瞞我,朕玩這壹套的時候,妳還在妳阿母的肚子裏呢!說實話!這是誰的想法?”
  劉安很是郁悶,“這確實是兒臣自己的想法……”
  “我不說出去……妳說實話。”
  “就是我自己想的……”
  劉長大笑了起來,甚至還朝著劉安擠眉弄眼,“不錯,不愧是朕的兒子,死不認賬!這就對了!記住,這就是妳自己的想法!”
  劉安滿臉的委屈,這本來就是我自己的想法啊!!!
  劉安已經能想到未來,無論自己提出什麽,群臣都肯定以為這是自己從別人那裏搶來的,畢竟有他阿父這個例子在……劉長又交代了許多,然後轉過身來,看向了宣室殿。
  “妳說,我要是將王陵揍壹頓,是不是就沒有人再來煩朕了?”
  “阿父……您壹拳下去,他可能就要歸天了……倒不如給他個痛快的。”
  “唉……妳有什麽辦法讓這些黃老閉嘴嗎?”
  “有,若是阿父相信我,我明日就可以帶著他們前來跟您認罪。”
  “哦???”
  劉長驚訝的看著兒子,“這麽自信?”
  “阿父相信我嗎?”
  “好,且相信妳壹次,去做吧,帶上朕的令!”
  “唯!!!”
  “不過,先去迎接燕國太子,不必急著對付黃老。”
  “嗯!”
  ……
  年輕的劉賢坐在車上,好奇的打量著周圍,劉賢是在長安出生的,可是沒長大就跟著阿父去了燕國,如今對這長安反而是有些陌生,不過,這裏的盛況,卻沒有給這位太子太多的驚訝,中原?就這?跟唐國也沒什麽區別嘛!
  就在劉賢的車來到了長安的時候,遠遠的就看到了前來迎接他的眾人。
  “這是太子安帶著人來迎接您了,請您不要失禮,牢記大王的教誨。”
  跟隨他前來的大臣即刻提醒道。
  不用大臣提醒,劉賢也知道自己該怎麽做,認真的說道:“我的年紀雖然比太子大,可我願意兄事之!”
  劉賢也有著燕王的那種豁達,豪邁,整個人看起來就英武不凡,難怪能得到燕王的那般寵愛。
  他跳下車來,大步朝著劉安的方向走去。
  劉安笑呵呵的接待了這位太子,並且為他介紹了眾人。
  “這位是河西王祥,這是楚太子郢客,這位是吳公子啟……”
  劉賢笑著與他們打了招呼,眾人寒暄了起來,啟看他舉止灑脫,頓時開始跟他勾肩搭背,“怎麽樣,要不要壹起去吃酒啊?妳遠道而來,怎麽也得玩幾天,然後再去拜見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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