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父漢高祖

歷史系之狼

歷史軍事

漢帝十年
建城不滿五年的長安城看起來十分的落寞,明明是壹個嶄新帝國的新都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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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壹章 兩大聖賢的二度交鋒

家父漢高祖 by 歷史系之狼

2023-9-25 22:35

  首惡當然是不能放過的。
  誹謗三公就足以處死了,而誹謗皇帝,質疑皇帝的正統性……只能說宗族有妳這麽壹個人真的是祖墳裏冒黑煙。
  漢朝的律法有著嚴格的標準,質疑正統,嚴格意義上甚至等同於造反,只是因為沒有實際上的造反舉動,才開恩不曾涉及五族,或許也是因為五族的範圍已經觸及到了酂侯壹脈,韓信並沒有如此宣判。
  至於其他人,若是真的按著律法來判,他們也是發過文章來誹謗晁錯的,也是批判過浮丘伯的,完全可以按著對首惡的處置結果來操辦。
  但是,韓信給與他們壹次機會,讓他們當面向被誹謗者道歉,承認自己的罪行,從而減免刑法。
  有三十壹人被判決棄市,這些都是死不悔改的,哪怕是在宣判結果下來後,他們仍然拒絕向晁錯道歉,只接受對浮丘伯和陛下認罪。
  因為他們拒不認罪,不願意為受害者恢復名譽,被判棄市。
  其余有壹千多人,按著年紀來定罪,其中有很多不曾年滿十五歲的,被判決罰款,其實,蕭奮判的那麽重,還有這些人的功勞,大漢有個罪名叫教唆罪,其中嚴格規定了對未成年人的保護,教唆未成年人進行犯罪的,是要從重判決的,這是唯壹不看教唆內容就要從重的刑法,據說是當初李斯所制定的,當時是十三歲,他認為不滿十三歲的人不具備獨自思考的能力,容易受到惡人的教唆而犯下大錯。
  因此,他直接改善了這項法令,弄出了壹個可以判死刑的教唆罪。
  漢朝將年齡提升到了十五歲,教唆十五歲以下的人進行犯罪,無論是何等的犯罪……壹律棄市。
  這大概是那個殘暴苛刻的帝國為數不多的溫情了。
  而其余那些年滿十五的,則是判決不同時長的徭役,而他們的服役地區,當然就是我們的大夏國。
  雖然這些都是罪犯,可他們認字啊,都是些擅長教化的儒生啊……這樣的人才在大漢還是很稀缺的,讀書人也是壹個重要的資源,若是將他們直接拉出去斬首,那是大漢的損失,反正他們的學派已經徹底惡臭,起碼百年內都不可能再次擡頭,劉長自然也不願意浪費,讓他們物盡其用,去塞外教化那些牧民去吧!
  其實劉長這已經非常仁慈了,他能如此寬恕這些人,不只是因為物盡其用的原則,還有壹個重要的原因。
  浮丘伯。
  浮丘伯攔在劉長的面前,放下了拐杖,就要行跪拜大禮,劉長頓時就慌了。
  且不提兩人親近的關系,就說這老頭的年紀,哪個能受他的跪拜禮啊?
  這都是快九十歲的老頭子了。
  劉長無奈的將他扶起來,浮丘伯幾次想要行禮,都沒能成功,劉長扶著他上了自己的車,坐在車內,浮丘伯滿臉的黯然,“多謝陛下……”
  他先前找過劉長,他想要為那些後生們求情……可是,浮丘伯卻沒有顏面開口,坐在劉長面前,臉色不斷的變換,格外的掙紮,好在,劉長沒有太難為這老頭,直接開口告訴他,自己會對那些後生們從輕發落……這次判決結果出來後,浮丘伯馬不停蹄的趕來,就是想要拜謝劉長的恩德。
  “陛下……臣有愧,您將太學交給我,我卻沒有治理好啊……”
  看著他那格外慚愧的臉,劉長還沒有開口,呂祿卻忍不住說道:“浮丘公,您這是什麽話,我們都知道您的為人,陛下愛您,將您當作自己的老師來敬愛,太學的這些事情,怎麽也怪不到您的頭上,這些人自己找死,如何能怪得了您呢?”
  “若是我早些出面制止他們的行為……引導他們走向正道……就不會有如今的情況了……說到底,都是我這個祭酒無能。”
  浮丘伯的聲音有些嘶啞,盡管這些人在不久前對他各種詆毀,可他卻依舊為這些人的遭遇而感到悲傷和愧疚。
  呂祿看著自責的老人,心裏也不是滋味。
  這些時日裏,這位老人承受了太多他不該承受的。
  “您不要再這麽說了,陛下從來不曾認為這是您的過錯,陛下乃是寬宏大量的聖天子……”
  他轉頭看向了劉長。
  “陛下……您倒是說句話啊!”
  劉長壹楞,“啊?好……”
  “浮丘伯!!妳可知罪?!”
  呂祿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見了鬼似的看向了劉長。
  浮丘伯急忙低頭,“臣知罪。”
  “朕讓妳執掌太學,妳卻縱容這些人,讓他們惹出了大亂子,太學祭酒的位置,妳就不要再做了!”
  “唯。”
  “看在妳年紀大了,朕也不是殘暴的君王,肉刑就給妳免了吧,肉刑雖然能免,可懲罰還是不能寬恕的!”
  “朕要判妳去服徭役!”
  呂祿目瞪口呆,長大了嘴巴,直勾勾的看著劉長。
  妳要不要聽聽妳在說什麽啊???
  劉長撫摸著下巴,“不過嘛……徭役的地方就不要那麽遠了。”
  ……
  石渠閣,與天祿閣同為大漢最大的兩個藏書館,這裏收藏著大漢的積累下來的奏章以及很多皇家的藏書。
  閣內,有幾個官吏正在抄寫奏章,壹壹放在規定的位置上。
  忽然有人大步闖進了閣內,裏頭的官吏大怒,這裏可是大漢最為重要的地方,三公都不敢直闖!他們擡起頭來正要訓斥,卻看到了來人,他們臉上的惱怒頓時變成了笑容。
  “呂公來了……呂公無恙否?”
  來人正是呂祿,呂祿卻板著臉,以冷漠來回復他們的熱情,他大聲說道:“陛下有令……要派壹個罪人來妳們這裏,收拾藏書,抄寫文書……”
  官吏眼前壹亮,是晁錯嘛?
  呂祿閃開了身,露出了身後的人,白發蒼蒼的浮丘伯就站在他的身後,和氣的看著面前幾個後生。
  官吏們驚呆了,為首者揉了揉自己的雙眼,然後大聲叫道:“師祖??”
  浮丘伯驚訝的看著他,“妳是?”
  “我是申公的弟子……”
  那人急忙行禮拜見。
  呂祿這才笑了起來,難怪陛下如此放心,那自己也不必裝什麽壞人了,他將浮丘伯留在了這裏,自己則是轉身離開。而那些後生們卻依舊圍繞了上來,拉著浮丘伯坐了下來,“您為什麽會在這裏啊?您被陛下給責罰了??”
  浮丘伯卻有些不想坐,“我是來這裏受罰的,若是有事妳們可以直接吩咐……”
  “啊……不敢,不敢……您這……您這若是閑不住,可以找點書來抄寫,這裏存放著很多的書……還有大家的親筆作,帶著註釋……”
  浮丘伯那位徒孫還是有些無法理解。
  “陛下向來愛您,為什麽會將您罰到這裏來呢?”
  浮丘伯認真的回答道:“陛下是不願意讓我繼續在太學忙碌……而且他這就是以懲罰之名,來減輕我心裏的愧疚……”
  那幾個人有些聽不太懂,浮丘伯感慨道:“何等仁義的君王啊……若是我的老師還在世,真不知會將他誇贊到什麽地步啊。”
  呂祿回到了厚德殿裏,笑著說道:“陛下原來早有準備啊!”
  劉長正在看著什麽,頭也不擡的說道:“浮丘公都這般年紀了,難道還要讓他回去收拾那爛攤子不成?倒不如安心在朕的身邊做他喜歡的事情,他最是喜歡讀書,看古人的註釋,他去的那個地方,最不缺的就是這些東西了……”
  呂祿坐在了劉長的身邊,也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劉長。
  劉長終於看完了手裏的文書,擡起頭來,就看到了呂祿那詭異的目光,他急忙用衣袖擦了擦臉。
  “有臟東西?”
  “不是。”
  “那妳看什麽?”
  “陛下每日看起來都是不務正業,心不在焉的,沒想到啊……暗地裏卻是將壹切都安排的井井有條……每次都是這樣……還真是賢明之君……”
  “朕沒錢。”
  劉長很警覺,在呂祿誇贊自己的那壹刻,就很幹脆的攤牌。
  呂祿臉色壹黑,“我也壓根沒想過您會還我的錢……我只是說了些實話而已,不是為了要錢!”
  自家這位陛下,簡直就是氣氛破壞者,搞心態壞氣氛那是壹流的,如果遭人煩也可以分為二十級的爵位,那陛下起碼也是在二十六級左右。
  “陛下這是在看什麽?”
  “韓嬰的上書。”
  “妳不知道他,這廝也是個儒生,不過他有點不壹樣,他的上書還挺有意思的。”
  呂祿有些驚訝,詢問道:“他是哪壹派的儒?”
  “是……朕也說不好……我感覺他是黃老派的儒生。”
  “啊??黃老派的儒生??”
  呂祿有些懵,還有這種說法?
  劉長解釋道:“這廝是學荀的,可不知為何,中途又開始學孟……然後他的主張就很古怪了,他將荀子和孟子的思想給糅到了壹起……”
  “他們的思想不是對立的嘛??”
  “對,他采用了法先王,又采用了人性善,仁采用了孟,禮采用了荀,其他各個思想都是從儒家不同派系裏扣出來的……這廝簡直就是儒家裏的黃老,楞是弄出了個大壹統的儒家派系……東拼西湊,若是換個人這麽搞,早就被儒生們給罵慘了,可這廝吧,他做的還不錯,像模像樣,而且他還很年輕,他是燕國人,在北方很有名聲,跟著他學詩,春秋,易,禮的人有很多……”
  “他的學問很偏激啊,很有荀子的味道……妳看他說的……恃人者不久,君欲治,從身始。”
  “他是直接否定了儒家的孝子慈父,兄恭弟睦,君賢臣良……認為這些都靠不住。”
  呂祿有些驚訝,他倒不是驚訝與這人的主張,他是對陛下有些驚訝,陛下居然能看得懂他們的主張,還能有這種認知?
  “陛下從何時開始對這些學問如此好奇了?”
  “天下不能有禮,也不能沒有禮……毒瘤砍掉了,當然就需要壹個新的,適合當今天下的,朕早就註意到了這個人,這個人的禮……感覺比原先主流的禮要更加適合當今的大漢,當然,也有可以修改的地方,這個人並不是那麽的倔強,他肯親自上書,闡述自己的禮,這是壹個很聰明的儒生啊……”
  就在兩人交談的時候,門外忽然傳來了跑步聲。
  “阿父!!!!”
  隨著壹聲大叫,劉賜闖進了厚德殿內。
  劉長臉色壹黑,罵道:“妳不知道拜見長輩要在門外稟告的道理嗎?!”
  劉賜壹楞,“我不知道。”
  劉賜小手壹揮,雙眼發光,“不管這個了,阿父,他們說那壹千多個讀書人都歸了我,是真的嗎??”
  “嗯。”
  “哈哈哈,太好了……”
  劉賜大喜,可又急忙跨著臉,“可是沒用啊,我大夏國貧苦,目前為止連個城池都沒有,百姓更是沒有,全國人口就我跟國相兩個人,如今又多了壹千多個罪犯……天下哪裏還有我這般悲慘的諸侯王呢?麾下連個子民都沒有……我夏國慘啊……”
  劉長不屑的看著他,跟乃公來這個??
  “這樣更能考驗妳的水平,從什麽都沒有治理到什麽都有,那妳就是大漢第壹諸侯王了,好了,不要打擾我商談大事!”
  劉賜又忍不住說道:“阿父!若是其他諸侯王知道我的情況,那豈不是要傷了您的顏面?還以為您給不起什麽東西呢!大漢聖天子想要治理塞外,那是多輕易的事情啊,莫非連聖天子都做不到嗎?”
  劉長氣笑了,“論輩分,妳得喊我阿父,論激將法,妳得喊我祖宗!”
  “滾蛋!這些事自有我來處置!”
  劉賜這才壹溜煙的逃離了這裏。
  回到了別殿,劉賜興致勃勃的看著董仲舒,“阿父答應了,果然還是要我出手啊,我壹手激將法,阿父頓時就中招了,表示要給我最好的東西,我又闡述了壹下自己的理想,我阿父頓時驚為天人,倒頭就……”
  “咳咳。”
  董仲舒打斷了他,這裏可是皇宮啊,他可不想再跟著大王挨上壹頓打。
  “我看阿父忙碌,就沒有再打擾他……說來也是奇怪,妳天天在這裏學什麽禮,大哥那邊也在說什麽禮,剛才我進厚德殿,結果阿父也在說什麽禮……這到底是什麽禮?”
  董仲舒眉頭壹皺,臉色頓時變得緊張了起來。
  “陛下已經開始選擇了??難道是太子已經上書了??不會如此之快吧……”
  看著臉色黯然的董仲舒,劉賜實在有些不明白。
  “妳為什麽整天都是這個表情啊?也不肯與我說……是沒有將我當作朋友?”
  董仲舒有些無奈,“大王啊……我是想要讓公羊制定禮法,可是我現在的能力不足以這麽做,師父不在,師兄又不肯教我……我實在找不到人來教我禮……光靠著我自己,理解是可以理解,但是想要制定,我做不到啊!”
  劉賜聽聞,頓時拍起了胸口,“我還以為是什麽事呢,妳放心吧,我認識大漢的很多大家,明日我就給妳請來壹個,完全有資格能教妳的那種!”
  董仲舒並沒有將劉賜的話放在心上。
  這位大王說的話,信壹半都多了。
  董仲舒也並沒有放棄自己的想法,他將目標放在了另外壹個人的身上,正在皇宮內的浮丘伯。
  論學問,他還真的不知道哪個大家敢說自己完勝浮丘伯的,若是能讓他給自己教壹下禮,有他的幫助,制定新的禮根本就不是難事。
  可是,他跟浮丘伯根本就不熟悉,又不是同壹個學派,對方是儒家大宗,自己在他眼裏也不過是個後生孩童,人家為何要教自己呢?
  他開始拉著劉賜常常往石渠閣跑,可惜那官吏很兇狠,壹般都不許讓劉賜他們進來,怕他們毀了重要的文件。
  可終於還是讓董仲舒等到了機會,這壹天,浮丘伯忙完了手裏的事情,拄著拐杖正要出門,就被兩個小娃娃給攔住了。
  從他們的服飾上,浮丘伯大概能分出他們的身份來。
  “不知大王到來……有失遠迎。”
  他很是溫和的行禮,劉賜在此刻卻不敢犯渾,他知道什麽人可以招惹,什麽人不可以……若是招惹了面前這個平平無奇的老頭,阿父壹定會打爛自己的屁股!
  他也急忙行禮拜見,“聽聞您前來皇宮,我壹直都想要拜見您,可那些官吏不讓我進去……我以後有看不懂的東西可以找您嗎?”
  浮丘伯笑了起來,“自然是可以的。”
  董仲舒也急忙上前行禮,表明了自己的身份,隨即說道:“我最近在學禮,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想要請您教導……”
  浮丘伯有些驚訝的看著面前這個孩子,“這般年紀,就開始學禮?為何要學禮啊?”
  董仲舒猛地想起了師兄曾說過的話,他下意識的開口:“我發現了禮的重……”
  可只是說了個開頭,他就說不下去了。
  “我想要以公羊學派的名義來制定禮法,適合當今天下的禮法,為天下謀福!讓儒家更加興盛!”
  浮丘伯安靜的看著面前的孩子,看了許久,也不知想起了什麽。
  他長嘆了壹聲,“禮不是我所能教的。”
  浮丘伯並沒有答應董仲舒,而董仲舒最後的希望也就此破滅。
  可董仲舒並沒有沮喪,他再次拿起了那些書籍,整日鉆研,若是沒有人能教,那就自己來!!
  “仲舒!!!”
  門外忽然傳來了叫聲,“我給妳請來了壹個好老師!!”
  劉賜說著,將身後的人拽了進來。
  董仲舒擡起頭來,看著站在劉賜身後的劉安,先是壹楞,隨即行禮拜見。
  劉安笑呵呵的看著他,“聽聞妳想要學禮……制定禮法?”
  “是這樣的。”
  “禮……我雖不說有太多的認知,但是教妳還是沒有問題的,要不要跟著我學啊?”
  董仲舒壹驚,“可我聽聞……您也是在……”
  劉安大笑了起來,“我的學問,從來都不會懼怕競爭者,我只會害怕能跟我競爭的人太少……妳不必擔心,我會如實的教導,解答妳的疑問……甚至可以將自己的想法告訴妳……但是有壹點。”
  “妳……可不能讓我失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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