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父漢高祖

歷史系之狼

歷史軍事

漢帝十年
建城不滿五年的長安城看起來十分的落寞,明明是壹個嶄新帝國的新都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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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壹章 打不過就告家長

家父漢高祖 by 歷史系之狼

2023-9-25 22:33

  梁國,王宮。
  梁王劉恢笑吟吟的吃著茶,在他面前,則是坐著梁國的兩位實權派人物。
  國相張蒼,禦史靳亭。
  這壹老壹少,兩人的性格是截然相反的。
  劉恢慢悠悠的開口了,“聽聞長弟又生了個兒子……取名勃,長弟對周侯真是尊重啊。”
  “是啊……周侯戰功赫赫,應該的……我聽聞唐國那邊送來了壹種新的菜,用來烹肉是最好吃的。”
  張蒼慢條斯理的說著,劉恢認真的聽著,兩人就這麽閑聊了起來。
  靳亭絕望的看著他們。
  靳亭年紀不大,卻能做到禦史,這全靠他本人的努力,跟他爸爸是開國功臣裏排名十壹的信武侯是壹點關系都沒有,起碼,他本人是這麽認為的。
  他比劉長這些人要大出了壹輩,因此不在群賢的隊伍之中。
  年輕的靳亭渴望著建功立業,他很想要做出壹番事業來,在阿父面前證明自己。
  因此,他總是壹副急急忙忙的樣子,他曾在趙國,楚國任職,任職期間大刀闊斧的做事,得到了趙王和楚王很好的評價。趙王的評價是:建議去楚國。
  楚王的評價是:建議回趙國。
  倒不是他有什麽惡習,只是他太能折騰,跟張蒼正好相反,是壹個鐵打的“工作狂人”,動不動以身作則,帶著麾下的官吏們就開始加班,不讓他們休息,連帶著百姓們都要被瞎折騰,這趙國人哪能受得了這個。
  他就這麽壹路高升,最後被送到了梁國。
  就在靳亭準備在這裏大刀闊斧,建功立業的時候,他猛地發現,自己來錯地方了。
  梁王劉恢是壹個很溫和的人,也是壹個慢性子,做什麽事都不著急,慢條斯理的,國相張蒼更是如此,只要沒有人逼迫他,他是能拖多久就拖多久,這兩個人簡直就是天生的壹對。
  自從張蒼來到梁國之後,朝議也不怎麽辦了,像這種國內三公議事,都是在聊家常,這哪裏是朝議啊,這分明就是茶話會!
  兩人面向而坐,吃著熱氣騰騰的茶,開始聊天,從各地的趣聞聊到美食,從諸侯的家常聊到美食,從廟堂的政策聊到美食。
  兩人都好吃,都有著偉岸的身軀,不分上下。
  “大王啊!這馬上要秋收了,是不是該督促壹下各地的官吏?還有糧倉是不是要……”
  “不急……來,吃點茶。”
  劉恢說著,又看向了張蒼,“張相啊,我聽聞祥做了河西王,以欒布為國相,河西既然建國了,那以後是不是會有很多好吃的,從河西運往各地啊?”
  “有這個可能,聽聞西域有很多中原沒有的果,菜等物……欒布在唐國待過,自然是知道該怎麽辦的。”
  靳亭深吸了壹口氣,“張相……我想要辭官。”
  “哦?”
  張蒼看了他壹眼,隨即點了點頭,“也好,妳且先寫辭官書,等我批復之後……上奏了大王,商談之後,再做打算……”
  “不會拖太久吧?”
  “怎麽會呢,放心吧。”
  看著兩人的茶話會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靳亭無奈的走出了王宮,他捏了捏自己的肚子,發現了壹大塊的贅肉……自從來梁國之後,他是啥也沒做,整天就是陪著那兩人吃東西,腰間竟然都有贅肉了。
  在如此不作為的情況下,梁國的街道卻是那般的繁華,來往的行人不絕,熙熙攘攘的,比起唐國的晉陽都毫不遜色,梁國的官吏很舒服,梁國的百姓也很舒服……只有靳亭感受了深深的絕望。
  不行,自己必須要上奏彈劾,這麽充足的國力,怎麽都不做,簡直是暴斂天物啊!!
  ……
  “做任何的事情,都不能放松警惕……”
  “但凡松懈,便是再聰慧的人,也會吃了大虧。”
  “有些時候,能害了妳的,往往是妳最信任的人,家賊難防!”
  張良認真的給劉安解說著書本裏的內容,不知為什麽,劉安總覺得師父這段話仿佛是發自腹心,說的是那麽的痛心,劉安思索了片刻,方才小心翼翼的問道:“那本書,是張禦史拿去了嗎?”
  張良擡起頭來,不由得感慨道:“被他拿去獻給了陛下。”
  “師父,無礙,您想想,他能主動來跟師父認罪,這也是知錯能改……”
  “是陛下說的……他並沒有承認。”
  “額……”
  張良搖了搖頭,“不說他了……安,妳阿父還是在忙著做那個祭祀之事嗎?”
  “是啊,阿父說要將自己的功勞告知上天和大父。”
  張良輕笑了起來,“那妳覺得這件事如何呢?”
  “奇怪,阿父以前從不在意這些的,我聽聞他到龍城的時候,不祭天,不告祖,反而是祭祀了犧牲的將士……如今卻不知為何如此。”
  “安啊,大王做事,定然是有緣由的,妳想要理清楚,要將最近所發生的事情聯系起來,就能看出個大概……不只是這件事,其他的事情,妳也能看出大概來。”
  “妳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多跟妳阿父學。”
  “跟我阿父學?前日廣嚴侯呂歐指責他,說他鋪張浪費,導致天下人效仿,如今又要搞什麽祭祀……阿父吵不過他,便直接要動手……這打老臣的本事,我是萬萬學不來的。”
  “哈哈哈,妳阿父打廣嚴侯,不是因為他的指責,是因為廣嚴侯之子……當然,我也沒有資格說他人的子嗣……當初我們這些人四處作戰,麽有時日顧家,因此,國內諸侯的子嗣們,大多不善。”
  張良所說的諸侯,是值徹侯壹類,因為他們也擁有食邑。
  而張良說起的這個情況,在漢初非常的普遍,大多開國功臣的爵位,在第壹代就丟掉了,這些人跋扈,動不動就殺人,造反。舉幾個例子,張良家的張不疑,周勃家的周勝之,柴武家的柴奇,靳歙家的靳亭等等。
  他們沒有其父的能力,在得到爵位之後,往往都會走向另外壹個極端。
  而大漢這類的侯極多,他們還不屬於壹般豪族這個範圍內,沒有天子的許可,官吏也動不了他們。
  張良認真的說道:“大王不會無緣無故的動手……這次祭天,只怕也是跟這些無法無天的諸侯們有所關聯啊。”
  “犯事殺便是了,何必毆打呢?”
  “大王重情,這是留了他壹命,呂侯應當感謝大王的仁德。”
  “挨了揍還得感謝阿父?”
  “妳不要糾結這些,妳要跟著大王學習識人之術……大王最能識人,燕王剛愎,便讓宣義去輔佐他,梁王寬厚,便以張蒼去輔佐他,趙王從諫如流,便以賈誼去輔佐,吳王手段高明,便以傅寬來為他做事情,長沙王軟弱,便以灌嬰來扶持,齊王無謀,便以季布去治理,膠東王魯莽,便以蠱逢來制止……”
  劉安認真的聽著,瞬間反應過來,驚呼道:“師父妳這麽壹說,我阿父還真是有大本事啊!”
  “我還壹直以為阿父多是依靠大母呢!”
  張良瞇著雙眼,“誰將妳阿父當無謀,那誰才是真的無謀……妳阿父之謀略,僅次與妳大父。”
  “我大父是個什麽樣的人啊?”
  劉安聽了太多關於大父的故事,提起他的時候,眼裏都是有些憧憬。
  張良忽然沈默了下來,認真的思索了片刻,方才說道:“妳大伯父的寬厚,妳二伯父的仁善,妳三伯父的相貌,四伯父的謀略,五伯父的重情,六伯父的細膩,妳阿父的性格,妳八仲父的莽撞……差不多就是妳大父了。”
  劉安目瞪口呆,這麽多不靠譜的伯父仲父們加在壹起???
  “那還是個人嗎??”
  那大父該有多麽不靠譜,其為人該惡劣到了什麽地步啊??
  ……
  劉長要對付諸侯們,這個諸侯不是指劉長的兄弟猶子們,是那些二代的侯爺們,在開國的功臣們逝世之後,這些繼承了爵位們的侯爺們,那可是過上了有滋有味的好日子。
  哪方面都不如其父,唯獨這作惡的本事,那是他們的父祖都遠遠不能比的。
  到如今,很多功臣的爵位已經傳到了二代甚至是三代四代,打仗治國的本事丟了個壹幹二凈,若他們只是外出狩獵,辦個宴席,浪費家產,劉長也不會說什麽,這畢竟是他們的阿父給他們留下的,當初他們拼命,就是為了讓自己的子嗣過上好日子。
  可他們在地方欺壓百姓,公然羞辱廟堂官吏,甚至帶人包圍書肆,揚言不讓自己先看便縱火燒之,那劉長就不能忍了。
  這些人還在家裏養門客,藏甲弩,相互勾結,這是準備做什麽??
  至於為什麽對這些侯的行動能抑制諸侯王,這是因為廟堂準備進行推恩,齊王就是個先例,而齊王的其余兒子,不少是封侯的,劉長的做法可以遏制徹侯,當然也是變相的為推恩加上了壹層手段,剛柔並用,給後人留下這麽壹個削弱諸侯的手段。
  可劉長目前的心思還是在南越的事情上。
  四哥奪關之後,逼迫南越歸順,趙佗先後答應了吳王的條件,允許大漢的軍隊和官吏進入南越,接受大漢的治理,成為真正意義上的大漢諸侯國。
  據說,趙佗已經派孫子帶著幾個罪臣前往長安。
  劉長對這幾個罪臣沒有興趣,他只是在想,能不能從南越弄點糧食呢?
  先前賣爵,後來賣書……現在還有什麽可以賣的呢?
  對於劉長的這種想法,周昌是很憤怒的。
  他這幾天壹直都在宣室殿內,不斷的勸諫。
  “大王啊……廟堂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不能再這樣了,內外都要做事,百姓疲敝,官吏更是如此,大王還不知收斂,還要不斷的做事,治國之事,是不能著急的,您不可能將百年的事情在壹朝就做好啊!如今屯田之事,書肆之事,啟蒙之事,醫館之事,河西之事,南越之事……還有您要祭天的事,大王這麽做,大漢遲早要滅亡在大王的手裏!!”
  “大王,急功近利,乃是君王的大忌!好大喜功,更是如此,請您外出狩獵吧,狩獵個兩三年!”
  “啊?我怎麽能丟下國家大事外出狩獵呢?”
  “不,大王只管去狩獵,去飲酒作樂,去納妾……反正做什麽都好,就是不要再忙與國事了!”
  周昌從不曾想過,有壹天自己會說這樣的話。
  面對這位精力過剩的君王,周昌是真的希望他能去做點自己的事情,不要再折騰大漢了,劉長卻不以為然,周昌幾次勸諫,把他弄得也有些不耐煩了,即刻擺出祖傳的箕坐,壹副妳隨便說,寡人就是不聽的模樣來。
  “祿!送客!”
  周昌只能是丟下了幾句狠話,便離開了。
  “周相啊……勸說君王縱樂,不為國事……您不怕名入佞臣傳嗎?”
  呂祿好奇的問道。
  “妳覺得,不說這些就不會進嗎?”
  周昌瞥了他壹眼,俯身穿著履,說道:“妳猜日後的史書會說大王如何?”
  “大王與國有大功!”
  “哈哈,縱觀先時,與國有大功的君王極多,可風評都不好,我料定大王在史書的風評也極差,遠不如當今陛下。”
  “啊??這怎麽可能呢?”
  “怎麽不可能?大王輕視士子,辱罵毆打,反而與販夫走卒親近,風評能好到哪裏去?”
  “可大王有大功德,當今陛下遠遠不如。”
  “這史書是後人用來給後世勸諫的,妳說他們是希望多出幾個大王這樣的君主,還是多幾個陛下這樣的君主呢?”
  “我們跟隨大王,為他做事,就註定不會有什麽好名聲……我是這樣,妳也是如此。”
  周昌穿好了鞋履,便轉身離開了。
  周昌走了幾步,眉頭始終緊鎖著,自己還是得想個辦法啊,大王太過著急,什麽都想要去做,這樣下去,遲早要出大問題,可這昏君又不是個聽勸諫的,跟自己完全不是壹類人,要如何說的動他呢?
  不行,面對這樣的真小人,自己太吃虧了,得用他的想法來對付他!
  那若是大王遇到這種情況,他會怎麽辦呢?
  周昌這個老實人開始苦苦思索小人的做事辦法。
  壹瞬間,周昌茅塞頓開,撥雲見日,他急忙改變了方向。
  “太後!!!”
  ……
  “大王。”
  “那廝走了嗎?這些老臣啊,整日提心吊膽的,壹會擔心這個,壹會擔心那個,就是不肯幫寡人做事!”
  “像張不疑欒布他們多好,寡人說什麽,他們都願意去操辦!”
  聽到劉長的抱怨,呂祿卻沒有像平日裏那樣附和,他有些遲疑的說道:“其實……這些老臣也不是壞的,他們的建議也有可取之處……”
  劉長大吃壹驚,他上下將呂祿打量了壹番。
  “這不像是妳能說出來的話啊?”
  “大王,別人我不知道,但是周相,他是個很厲害的人。”
  “寡人知道,不然就不會讓他做國相了……看來這侍中給妳做還是給對了,這才幾天啊,妳就懂得思索了……可以啊,用心學習,將來就封妳做國相!”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寡人何曾騙過人?妳要用心辦事啊!”
  劉長正在跟呂祿吹著牛,陳平便前來拜見。
  因為陳平如今在忙著酎金的事情,因此,他現在還是有仲父的稱號,劉長笑吟吟的請他坐下來,噓寒問暖。
  “仲父,如何啊?”
  “臣認真的核查,果然,諸侯們所交的酎金多有問題……有的成色不足,有的幹脆是少了份量……”
  陳平壓低了聲音,“趙王的酎金便有大問題。”
  劉長聽聞,卻是咧嘴笑了起來,“我就知道肯定有他!”
  “諸侯王的不必理會……主要是……仲父您明白吧?”
  劉長眨了眨眼,陳平自然是明白的,他說道:“我這裏收集了不少,都是些徹侯,他們不珍惜其父祖留下的爵位,糊弄大王,輕視陛下,不敬蒼天……”,幾個鍋壹扣,爵位即刻不保。
  陳平挑選出來的人,那也是有講究的,不是隨意擬定,找的都是壹些平日裏作惡多端的,不幹正事的二代三代侯爵。如此往後,推恩和酎金相互配合,後人也就有了制裁地方諸侯的借口和能力了。
  幾代推行下去,諸侯就再也不是廟堂的大患了。
  當初分諸侯的壹個重要原因,是大漢治理不了那麽龐大的疆域,可隨著大漢的發展,各地的道路愈發的平坦,官吏數量增加,大漢的可治理疆域也在不斷的增加,再發展個幾代,大漢不需要諸侯王,就能直接目前的任何壹個地方。
  “既然仲父已經著手開始調查,那就辦了吧!”
  “不久後的朝議,仲父可以提起這件事。”
  “臣知道該怎麽去做。”
  陳平並不怕這麽做會得罪人,他是群臣裏罕見的不怕事的人,若是怕事,當初他就不會幫著高皇帝去設計抓韓信了,在蕭何時期,他就敢站在劉邦的身邊,為他出謀劃策來對付自己的同僚,壓根就沒有怕過什麽人。
  這也是為什麽劉長總是讓陳平來背鍋的原因,陳平他不怕啊,就是背了鍋,別人也不敢對他出手啊。
  就在兩人商談著大事的時候,忽有壹行人走進了厚德殿內。
  看到來人,陳平急忙起身拜見。
  劉長則是有些愕然。
  “阿母?您怎麽來了?”
  周昌忽然從後方走了出來,恭恭敬敬的站在太後的身邊。
  那壹刻,劉長的臉頓時就黑了。
  周昌妳這廝學壞了呀!!!
  君臣之間的較量,妳居然去跟我阿母告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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