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父漢高祖

歷史系之狼

歷史軍事

漢帝十年
建城不滿五年的長安城看起來十分的落寞,明明是壹個嶄新帝國的新都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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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五章 大漢曲逆侯

家父漢高祖 by 歷史系之狼

2023-9-25 22:35

  “這件事交給妳,妳能辦好嗎?”
  “殿下放心吧!我定然能辦成!”
  劇孟拍打著自己的胸口,信誓旦旦的說道。
  劉安坐在自己的府邸裏,身邊可謂是人才濟濟,自從太子被張蒼壹頓忽悠,徹底放飛自我之後,他就將自己的精力完全放在了自己最感興趣的那些領域裏,還別說,這麽去做,劉安還真的做成了不少事,畢竟劉安的興趣愛好,是較為特殊的,不屬於那種尋常的昏君,尋常的昏君大多都是以狩獵和吃肉喝酒作為自己的最大愛好。
  劉安四處結交大家,聚集起來商談學問,並且招賢納才,他所招納的都是有學問的高人,就只是在半年多的時日裏,這廝連著招收了三百多人,這門客的數量可謂是壹夜爆增,連帶著整個廟堂都開始坐不住了,太子可以養壹些門客,這沒什麽問題,也可以擁有自己的舍人,哪怕是有自己的財政,這都行,但是妳這數百個門客是不是就有點過分了,如今妳是太子,倒也還好,若是以後登基了可怎麽辦,這三百多人全部重用??還是繼續當門客??沒聽說皇帝還養門客的!!
  可群臣的想法對劉安來說毫無意義,劉安最大的愛好並非是讀書,而是網羅這些有學問的才子們,將他們圍繞在自己身邊,出口成章,大家壹同辯論學問,暢談哲學,文學,數學,天文,地理,這是多麽美妙的事情啊。劉安有這樣的興趣愛好,眾人也是壹點都不吃驚,這東西也是他們家祖傳的,那高皇帝年輕的時候,不,或者說他這壹輩子,都崇拜的都是信陵君,那位門客無數的真豪傑,他對門客的這種喜愛直接傳給了孫子,倒也說得過去。
  而在歷史上,劉安也是達成了信陵君三千門客的成就,成為整個大漢的門客排行榜第壹。
  此刻,他的幾個府邸都是人滿為患,門客都變得極為擁擠,劉安帶著他們鉆研學問,短期內就取得了不錯的成果,他先前完成的那壹篇文章,就是集中了這數百位門客的精髓,壹出場就是王炸,轟動了整個黃老學派,就是司馬季主這樣的老頭都是看著文章哈哈大笑,四處炫耀,至於王高這些人,更不用說,嘴都差點笑歪了,黃老聲勢大振,太學裏同樣如此,儒家頓時被壓得喘不過氣來。
  府邸內非常的噪雜,眾人都在討論著各自的學問,劉安身邊卻只有幾個舍人在低聲交談。
  毛萇忍不住說道:“殿下,這樣是否有些不妥啊,畢竟是公子賜理虧,陛下已經處置妥當,您再幹涉進來,怕是有些……”
  劉安直接打斷了他,“我阿父乃是天下共主,因此他要平等的對待眾人,不能偏袒壹方,可我還不是,就算我弟弟理虧,也不是壹個老匹夫能動手去揍的!那是我的弟弟,要教育也輪不到其他人來!”
  放飛自己的劉安也不再拘束,直接就表明了自己的態度,毛萇看他不聽勸,也只好不再說話,張夫此刻又說道:“殿下不如讓我去。”
  劇孟頓時就急了,“我來到殿下麾下,寸功未立,凈四處挨揍了,難得有壹次可以為殿下解憂,妳就不要再跟我搶了。”
  “那老頭身手不錯,妳怕是對付不了。”
  “那又如何,我這次會帶上十余個好手,他身手就是再不錯,難道還能打得過我這麽多人?放心吧,他若是打我壹頓,那反而更好,殿下直接可以出面,將那老匹夫給抓過來!”
  劇孟作為多年的遊俠,對找茬碰瓷這類的事情是格外的熟悉,大概也是怕張夫再爭,很快,他就領著人離開了太子府邸。
  劇孟領著十余人走進了太學,他們也不張揚,只是低著頭,朝著堪輿學堂的方向走去,走在路上,劇孟還在低聲跟左右的人交談著,“誰都不許先動手,知道了嗎?激怒那個老頭,只要辱罵他的學派和他的弟子,這老頭就會出手,到時候妳們也不要吃虧,反正逼迫他出手,抓住他的把柄,殿下就能治壹治他了,做事要小心,尤其是要提防著廷尉,張釋之那個狗賊,說不好就要沖過來咬我們壹口,若是被抓了,怎麽都不能說殿下……”
  壹路來到了堪輿教室,大門緊閉。
  劇孟冷笑著,跟周圍的人點頭示意,隨即,他猛地推開了面前的大門。
  “這就是堪輿家嗎?!!”
  學堂內,羅鏃正在賣力的講述著課程,他講課的時候會非常的激動,恨不得跳起來,而在他的面前,則是密密麻麻的坐著五六十來人,這些人看起來年紀都不小了,身材高大,手臂極粗,面目粗獷,窮兇極惡,在劇孟進來之後,這些人全部扭頭看向了他,壹動不動,連空氣仿佛都要凝固了,而進來質問的劇孟,整個人的勁頭都在這壹刻徹底漏氣,眼神都失去了光澤,他目瞪口呆的看著下方那數十個人,壹時間,氣氛仿佛凝固。
  羅鏃疑惑的看著他,回答道:“這裏就是堪輿家,妳有什麽事啊?”
  “哦,我想問壹下五行家怎麽走?”
  “從這裏往東邊壹直走就到了,不過,我們這堪輿家的課也很好啊,陛下前不久將我帶去問策,這些都是陛下親自派來的官員,都是來學堪輿的,妳要不要也聽壹會啊?我這正講到了妙處!”
  “我還是以後再來吧……”
  “好,好,記得有機會壹定要過來啊!”
  “好的,多謝!”
  劇孟非常禮貌的跟羅鏃告別,領著人往回走,眾人壹聲不吭的跟在他的身後,其中壹人忍不住詢問道:“兄長,我們不動手了嗎?”
  “妳動個屁的手,沒看到裏頭都是什麽人嘛,那手臂能把妳的頭給擰下來……還他母的動手,這次不能怪我,這完全就是情報不對,說好了整個學派兩個人,我這壹進去數十個大漢,這讓我怎麽辦,繼續挑釁我們就得死在那裏了!”
  “可是您不是說要為君王的事情而死嗎?”
  “放屁,為君王而死,也得是為了大事啊,哪有為小事去死的,不值當!”
  ……
  “妳再打壹個試試?!”
  “我打了怎麽了?”
  “有能耐妳再打壹個?!”
  “我打了,豎子,妳要如何?!”
  “妳再打壹個?!!”
  厚德殿外,劉長和劉賜的聲音哪怕隔著門都能聽得到,剛剛返回這裏的呂祿,聽到裏頭這動靜,整個人都嚇壞了,這劉賜該不是被皇帝給打瘋了吧??打壞了腦子??呂祿迅速沖進殿內的時候,小小的劉賜就站在劉長的面前,整個人看起來都是那麽的倔強,豪橫,他擡起頭來,悲憤的盯著劉長,那小小的身軀,居然也彰顯出了壹身的傲骨。
  任誰看到他這個模樣,都得忍不住誇贊壹聲,真是個漢子!
  當然,正在被劉長毆打的劉安肯定不會這麽想。
  劉長高高的舉起手,可被他按著的並非是劉賜,而是劉安,劉安此刻被打的人都麻了,看向劉賜的眼神裏寫滿了迷茫,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
  早知道就該讓羅鏃把妳給打死的!
  呂祿看著格外硬氣的劉賜,滿臉漆黑,看妳叫的這麽大聲,合著挨打的不是妳啊?!
  呂祿急忙上前,攔住了劉長,急忙將劉安從劉長的魔爪裏釋放出來,劉安有些茫然,被幾個甲士攙扶著,站在了壹旁,壹言不發。
  劉長看起來極為憤怒,眼裏幾乎冒著火,死死盯著劉安,咬牙切齒的模樣,令人畏懼,不過,呂祿畢竟是呂祿,在這種誰也不敢招惹劉長的時候,他依舊敢擋在劉長的面前,他也有些驚訝,怎麽自己出去壹趟回來這太子就挨上揍了呢?劉安年紀也不小了,這些年裏,劉長都很少再打他。
  “祿,妳別攔著我,我今天非要打死這個豎子!!”
  “不是,陛下,殿下到底是犯了什麽錯,將您給氣成了這樣?”
  “就那麽壹件小事,先是公羊壽,現在又是劉安,沒完沒了,這豎子不懂得寬恕,我今日就得教壹教他寬恕的道理!”
  劉安有些無奈的說道:“阿父,我最後也沒將人怎麽樣啊,我派去的人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最後也沒有下手。”
  “放屁!妳那是意識到錯誤嗎?妳以為妳最聰明,我什麽都不知道是嗎?告訴妳,妳現在玩的這些,都是乃公七八歲時玩剩下的,我看妳壹眼我就知道妳心裏在想什麽!!妳這個豎子,身為皇子裏年紀最大的,居然還敢胡鬧?”
  “這些時日裏,妳整日去外頭玩,朕也沒有說妳,妳看看妳,招了幾百個門客,妳想幹嘛?等不及了是吧?!”
  劉安低著頭,說不出話來,劉賜卻很生氣,反駁道:“阿父,這就是妳的不對了,兄長為我復仇,天經地義的事情啊,當初若是有人揍了八仲父,您難道不會去報復嗎??我們公羊說,十世的仇恨,都可以去報!”
  劉長勃然大怒,“方才妳這個豎子就壹直在叫,妳看我今日……”
  他卷起衣袖就要上前,劉賜臉色壹變,急忙看向了劉安,“大哥,這就是妳的不對了,孔子都說了,打不過的時候就要去寬恕對方,那老頭如今有皇帝撐腰,妳只是個太子,不寬恕他還能怎麽辦呢?又不能謀反,只能寬恕,妳怎麽連這個都不懂呢?”
  劉安瞥了他壹眼,妳稍後給我等著哈。
  呂祿笑著說道:“陛下,不必動怒,也不是什麽大事,殿下這是護弟心切,況且,羅鏃對公子動手也確實不太合適,公子就是有錯,也不該讓外人來收拾,這次就算了吧。”
  呂祿安撫了劉長,劉長再次坐了下來,看著自家的豎子們,劉安也是說道:“阿父,我這些時日裏,也並非是胡鬧,我召集的那些門客,都是黃老的大才,他們精通學問,跟隨我壹同鉆研,我們研究了很多的學問,包括您所教導給我的天文與地理,我們還準備編寫教材,文課,數課,物理,化學,天文,地理,史課,這都是我所準備編寫的,我還準備領著他們書寫壹本著作……”
  劉長壹楞,著作?
  “哦,這我就明白了……”
  “那妳寫這部著作,可否需要我的指點啊?”
  劉安急忙回答道:“不需……需要,非常需要阿父的指點,沒有阿父的指點,如何能寫的出來啊……”
  劉長的心情頓時好了不少,“嗯,不錯,好,那妳回去書寫吧,不過,妳這招收門客,還是要當心點,別什麽人都收,他們在外頭,代表的可都是妳啊!”
  “唯!!”
  劉長揮了揮手,讓他們兩個滾蛋。
  走出了厚德殿,劉賜忍不住感慨道:
  “我這學的好好的,忽然被叫過來挨了壹頓罵,這是真冤啊……妳說對吧,大哥?大哥,妳為什麽盯著我啊?大哥??我可是妳最好的弟弟啊!!!大哥!!!救命啊!!”
  兩個豎子離開後,劉長抿了抿嘴,看向了壹旁的呂祿,詢問道:“情況如何?”
  呂祿臉上的淺笑頓時消失了,“情況不太好……太醫說:他們也無能為力了,陳侯也遭不住藥物了,他年紀實在是太大了。”
  劉長再次沈默了下來,隨著秋季漸漸走遠,冬季的腳步越發的逼近,而陳平的身體在這些時日裏也出現了惡化,他已經無法再晃晃悠悠的跟著韓信外出了,連著好幾天,都坐在床榻上,無法起身,整個人時不時發燙,渾身冒著冷汗,疼的直哆嗦,呂祿這次外出,就是去看望壹下陳平,他身邊已經安排了十余位太醫,可以說,最好的醫都派到了他的身邊。
  劉長揉了揉自己的額頭,無力的長嘆了壹聲。
  曲逆侯府。
  此刻的府邸異常的熱鬧,人來人往,讓府邸都顯得略微擁擠,而這些人都是皇宮所派來的太醫,陳買緊鎖著眉頭,跪坐在了阿父的床榻前,陳平坐在床榻上,靠著枕頭,眼神壹如既往的犀利,他完全不在意那些為他而忙碌的太醫們,只是那汗水密布的額頭,讓眾人知道,他的身體並不如他所表現出來的這麽好。
  就在這個時候,陳恢忽然冒了出來,直接就撲到了大父的身邊,陳買急忙呵斥道:“恢,妳出去玩!”
  “不必出去,要出去妳自己出去玩!”
  陳平很不客氣的說著,又笑呵呵的讓孫子緊靠著自己坐著,揉了揉他的頭,“恢,又去哪裏玩了?”
  “我就在外頭,他們都不陪我玩,大父是不是不愛我了?”
  “哈哈,大父怎麽會不愛妳呢?”
  “那大父為什麽不肯再背著我玩戰馬的遊戲呢?”
  陳平沈默了片刻,“是這樣的,大父很快就要出壹趟遠門了,所以要省點力氣。”
  陳買渾身壹顫,雙眼緊閉。
  “大父要去哪裏啊?”
  “我要去見幾個朋友,還有妳的大母,還有我自己的阿父,阿母,大哥……”
  “大父也有阿父嗎??”
  “當然有。”
  “那他也會背著妳玩打仗的遊戲嗎?”
  “會的。”
  “真好啊,那妳去吧,妳什麽時候能玩完呢?”
  陳買有些受不了了,他大聲訓斥道:“恢!!!”
  陳平擡起頭來,用眼神再次制止了他。
  “等我玩膩了,大概就回來吧。”
  “妳可要好好讀書啊,不要天天就顧著玩……”
  “我知道了!!!”
  陳恢又繼續在院落裏玩耍,不知為何,院落裏的人越來越多,各個看起來都是那麽的著急,阿父整日都是板著臉,那麽的嚴肅,阿母則是抱著自己哭,也不說話,直到有壹天,皇帝再次前來,陳恢還是很喜歡皇帝的,這皇帝每次來,都會給他帶東西,這次也不例外,給他帶了個小玩具,陳恢開開心心的留在院落裏玩著玩具,皇帝則是低著頭走進了內屋裏。
  作為開國之臣,甚至是開國之臣裏年紀比較大的那壹個,陳平已經是非常年邁了,太醫都不敢給他用藥,什麽藥都不敢用,對他這個身體狀況,再溫和的藥都跟毒藥沒有什麽區別,他的身體似乎是徹底的枯萎了,再也沒有了生機,而他本人的精神狀態也迅速萎靡,連著有幾天,他都只是睡著,壹言不發,吃的東西越來越少,到最後,只能是喝進去點水。
  “仲父……您再撐壹會,我已經派人去請名醫了,各地的名醫都已經在路上了……”
  劉長跪坐在陳平的面前,劉長看起來有些憔悴,眼神落寞,語速極快。
  陳平大概是想要說些什麽,張了張嘴,又看向了陳買,最後只是輕輕搖著頭。
  “仲父啊……您若是不在了,朕往後可怎麽辦啊……您再撐壹會,朕以後再也不將事情賴在您的頭上了……”
  陳平只是安靜的看著他們,那眼神並不渾濁,看起來,他是那般的清醒,他深深的看著陳買,似乎是要將他的模樣都刻到自己的靈魂深處,就只是看著兒子,漸漸的,陳平就不動了,陳買顫抖著,輕聲呼喚道:“阿父……阿父??”
  陳平紋絲不動,只是保持著那模樣,僵硬的看著兒子的方向。
  “阿父!!!!”
  在這壹年的冬季,大漢帝國的棟梁,倒下了。
  院落裏的人大哭著,劉長似乎被抽掉了靈魂,無力的坐在了壹旁,眼神呆滯,甚至都沒能去勸慰陳買。
  有人前來,有人離開。
  陳恢依舊在院落外遊玩著,只是,他再也沒有見過大父了。
  不過,他壹直都在門口的桑樹邊等著,等待著有壹天,大父跟他的阿父玩膩了,就會回來找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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