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壹百四十二章 誠心相邀

　　劉秀眼看太醫們的熊樣子，沈吟了壹會，對姜詩雲說道：“妳來救治司空，盡妳所能。只要妳能為司空解毒，朕可以給妳任何獎賞！”
　　姜詩雲心中壹動，問道：“陛下，無論臣女想要什麽獎賞都可以？”
　　“當然！”劉秀好奇地問道：“妳想要什麽？”
　　“臣女可以辭官回家嗎？”姜詩雲目不轉睛地看著劉秀。
　　劉秀並不喜歡她，即便她以前醫治過劉秀。這或許與她的出身有關，她出自於幽州義軍，在被官兵鎮壓之後，才逃到古城避難的。
　　聽聞她的話，劉秀難以置信地揚起眉毛，姜詩雲開出的條件竟然是回家。
　　自己以前對她有這麽刻薄嗎？劉秀與她對視好壹會，方沈聲說道：“除此之外的任何條件都可以。”說完話，他又看眼姜詩雲，轉身走了出去。
　　劉秀是不太喜歡姜詩雲，但也不得不承認，她的醫術很高明，尤其是解毒之術，在太醫當中都堪稱是佼佼者。
　　太醫們更像是正統醫者，對常見的病癥有獨到之處，而姜詩雲更像是偏門醫者，善於應對疑難雜癥。
　　在劉秀看來，朝廷還真需要有姜詩雲這麽壹個醫者的存在。
　　到了外面的院子裏，劉秀走到石桌旁，於石凳上坐下。洛幽走上前來，將壹只水囊遞給劉秀，小聲說道：“陛下喝口水吧！”
　　劉秀接過水囊，咕咚咚的灌了好大壹口水。洛幽輕聲安慰道：“姜醫官不識擡舉，陛下也不用為她這種人生氣！”
　　稍頓，她又說道：“不過，姜醫官的醫術的確挺高明的，尤其擅長解毒之術，婢子以為，陛下不能放她走。”
　　劉秀聳聳肩，幽幽說道：“人家若是想走，想留是留不住的。”說著話，他眉頭緊鎖地看向李通的房間，眼中難以掩飾擔憂之色。
　　他也聽說過烏頭之毒的霸道，沒想到，這次刺客把烏頭之毒用在了次元身上。
　　新城令陳方從屋內走出來，他縮著脖子，走到劉秀近前，屈膝跪地，向前叩首，顫聲說道：“大司空在新城遇刺，是……是微臣保護不周，請陛下恕罪！”
　　劉秀看向陳方，眼中的溫度越來越冰，他擡起手來，指向陳方，說道：“拿下！”
　　隨著他壹聲令下，立刻有兩名羽林衛上前，將陳方摁住。陳方身子哆嗦成壹團，壹句話也說不出口，他也沒什麽好說的。
　　大司空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遇刺，而且刺客就混在縣兵當中，他作為新城令，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劉秀向羽林衛揮了揮手，示意他們把陳方帶下去，而後他轉頭對龍淵說道：“將新城縣尉壹並拿下，嚴查！”
　　龍淵躬身應了壹聲，帶著幾名羽林衛快步而去。
　　劉秀對虛英說道：“分別傳書鮑永和宋嵩，將新城這邊的情況告訴他二人，讓他們親自過來處理！”
　　宋嵩是河南尹，也就是河南郡太守，陳方的頂頭上司；鮑永是司隸校尉，司隸地區的主管，宋嵩的頂頭上司，這次新城出了這麽大的事，劉秀自然要問責他二人。
　　虛英躬身應了聲是，轉身快步而去。
　　劉秀又對龍準、龍孛二人道：“妳二人去做排查，無論是縣府官員還是縣兵，只要有可疑之處，立刻拿下，嚴懲不貸！”
　　“是！陛下！”龍準、龍孛拱手施禮，領命而去。
　　劉秀是中午到的新城，當日，新城縣府就發生了天翻地覆的大變動。
　　先是縣令、縣尉相繼被下獄，之後，縣府的官員又被逮捕了壹大批。
　　這些被抓捕的官員，倒不是被查出與奸細有關，而是因為別的雜七雜八的事情而被抓，像貪汙受賄、挪用公物、欺壓百姓等等。
　　李通在新城被刺，新城令和新城縣尉固然有責任，新城縣府的官員就沒有責任嗎？
　　壹名刺客，竟然可以堂而皇之的隱藏在縣兵當中，無壹人發現有問題，這只能說明，平日裏新城縣府官員就玩忽職守慣了，毫無警惕心理。
　　劉秀相信，這不會是個例，其它縣府的官員，十之八九也是這樣，劉秀正好趁著這次的機會，敲山震虎，殺雞儆猴，給其它縣府壹個警告。
　　整整壹下午，劉秀就坐在院子裏，耐心等著姜詩雲對李通的醫治結果。天近傍晚的時候，洛幽來到劉秀近前，說道：“陛下，該用膳了。”
　　劉秀擺擺手，說道：“再等等！”說著話，他揚頭望天，天邊已變得紅彤彤壹片。夕陽西下，這有些像劉秀此時的心境，越來越沈重。
　　他心裏明鏡似的，無論是治病還是解毒，時間拖得越久，說明遇到的困難就越大，病人的狀況也越糟糕。
　　他忍不住站起身形，有好幾次他都想沖入房內，看看裏面到底是什麽情況，但又怕打擾到姜詩雲，只能強行忍下來。
　　劉秀心煩意亂地在院子裏來回踱步，自家小妹和李通的夫妻感情很深，如果李通真有個三長兩短，他都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去面對小妹。
　　他心裏正煩亂著，隨著房門突然打開，姜詩雲從屋內走出來。劉秀立刻停下腳步，然後快步向姜詩雲走過去，急聲問道：“司空怎麽樣？妳有沒有解毒？”
　　姜詩雲的模樣很是疲累，臉色泛白，額頭也布著壹層虛汗，她向劉秀福身施了壹禮，說道：“臣女幸不辱使命！”
　　劉秀身子壹震，再無二話，繞過姜詩雲，箭步走進屋內。他三步並成兩步，來到床榻前，低頭細看。
　　此時李通已沒有呼吸困難的表現，臉上的青色已然消失，蒼白中微微透出些血色，呼吸已然平穩，胸口壹起壹伏，只是人還沒有醒過來，而是昏睡了過去。
　　劉秀仔細觀察了壹番，又握了握李通的手，不再像中午時那麽冰冷，已然有了溫度。
　　他長長舒了口氣，幫李通掖了掖被子，而後對壹旁的洛幽說道：“把太醫都請過來！”
　　洛幽點下頭，放輕腳步，走出房間，時間不長，太醫們相繼到了屋內。
　　通過為李通的把脈，太醫皆露出驚喜之色，李通脈象平穩，已無中毒跡象，想不到，姜詩雲竟然真的解了烏頭之毒。
　　太醫們面面相覷，最後，不約而同地向劉秀拱手施禮，說道：“陛下洪福，大司空所中之毒已解，現無大礙，只需休養幾日，便可恢復如初！”
　　聽了太醫的確認，劉秀欣慰地點下頭，而後向外壹揮手，示意太醫們都退下，他於床榻旁緩緩坐下，神經由高度緊張松緩下來，多少有些疲累。
　　他坐了好壹會，問道：“小幽，姜詩雲呢？”
　　洛幽說道：“還在外面的院子裏！”
　　劉秀點下頭，又坐了壹會，他方站起身形，走出房間。
　　到了外面，果然看到姜詩雲正坐在他剛才坐過的石凳上。他邁步走了過去。看到劉秀過來，姜詩雲立刻站起，向劉秀福身施禮，說道：“陛下！”
　　“這次大司空能化險為夷，詩雲功不可沒！”
　　“陛下謬贊了，大司空能化險為夷，皆因陛下洪福齊天，大司空吉人天向！”姜詩雲垂首說道。
　　劉秀看了她壹眼，忍不住噗嗤壹聲笑了出來。姜詩雲擡頭，不解地看著劉秀。
　　“下次再說這些恭維話時，即便不能走心，起碼也要裝出壹副走心的樣子。”板這壹張死人臉，瞪著壹對死魚眼，口中卻說著恭維話，讓人怎麽看怎麽覺得別扭。
　　姜詩雲玉面壹紅，下意識地又看眼劉秀。
　　看得出來，此時劉秀的心情很好，沒有任何要怪罪她的意思，這讓姜詩雲暗暗松口氣。
　　劉秀在石凳上坐下，又向姜詩雲擺擺手，示意她也坐。姜詩雲站在原地未動，劉秀也沒有強求。
　　他問道：“以後，詩雲就到太醫院任職吧，如何？”
　　姜詩雲壹怔，呆呆地看著劉秀。現在她只是軍中的壹名醫官，而太醫院裏的太醫，都是國師級的人物，軍醫和太醫的身份差距，可謂是天壤之別。
　　她小心翼翼地說道：“陛下，據臣女所知，太醫當中還沒有女子！”
　　劉秀笑道：“妳可開此先河！”
　　姜詩雲思前想後，垂首說道：“臣女怕難以勝任。”
　　劉秀說道：“以前，我對妳的出身，的確有些偏見，如果讓妳心裏不舒服了，我可以向妳道歉。”
　　姜詩雲身子哆嗦了壹下，難以置信地看著劉秀，劉秀可是天子，天子向自己道歉，這是她以前連想都不敢想的事。她急忙擺手說道：“陛下折煞臣女！”
　　劉秀意味深長地說道：“天下未平，細作、刺客，神出鬼沒，諸如此類的行刺事件，以後也會層出不窮，詩雲善於解毒，正是朝廷所需之人才，我希望妳能留下來，留在太醫院，妳可願意？”
　　姜詩雲之所以要走，是因為她感覺天子厭煩自己。她雖然出身不怎麽樣，但也是心高氣傲之人，既然人家看不上自己，自己也沒必要去熱臉貼冷屁股。
　　現在劉秀真情實意的挽留她，倒是讓姜詩雲有些為難。
　　見姜詩雲久久沒有說話，劉秀沈吟片刻，又道：“兩年！詩雲只要在太醫院做滿兩年，如此，詩雲的功績，足以讓我為妳指婚？”
　　“指……指婚？”姜詩雲都驚呆了，陛下的話也太跳躍了，剛說到讓自己進太醫院，怎麽又壹下子跳到指婚上了呢？
　　劉秀笑吟吟地說道：“牟平侯（耿舒）年輕有為，的確是個不錯的夫君人選。可是以妳的出身，要入耿家，太難了，若是我來為妳指婚，那就不壹樣了。詩雲，妳說呢？”
　　姜詩雲呆呆地看著劉秀，這才反應過來他是什麽意思。原來陛下是想為自己和耿舒指婚。
　　當初，耿舒跟隨馮異到代郡與盧芳軍作戰，於代郡古城，征用的姜詩雲。
　　據說，當時姜詩雲是執意要跟耿舒走，這讓劉秀以為姜詩雲是看上了耿舒，這是壹場典型的女追男。
　　劉秀對姜詩雲的印象不好，這也是原因之壹，對於姜詩雲的所作所為，他總覺得太不檢點，壹個女孩子家，也太不矜持。
　　不過這些並不能埋沒姜詩雲的能力，如果耿舒對姜詩雲不排斥的話，他並不介意為他二人指婚。
　　姜詩雲向劉秀福身壹禮，說道：“臣女多謝陛下！”
　　劉秀欣慰地問道：“妳同意了？”
　　姜詩雲正色說道：“陛下旨意，臣女不敢不從，不過，還望陛下能收回成命，臣女對耿將軍，並無男女之情，也無非分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