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為民解憂

　　“是……是柱天都部！”枯瘦中年人猶豫了片刻，還是壯著膽子說道。
　　“誰？”劉秀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枯瘦中年人說道：“是柱天都部不給我們這些流民活路了！”
　　稍頓，枯瘦中年人壹把鼻涕壹把淚地哭訴道：“柱天都部沒來新野之前，縣衙還會時不時地給我們這些流民施粥，可自從柱天都部來到新野之後，縣衙施粥的次數就屈指可數，尤其是大將軍率軍離開新野後，縣衙更是再未施過壹次粥。身強體壯的年輕人，還能去投軍，加入柱天都部混口飯吃，可我們這些上了年紀的老弱病殘呢？柱天都部這不是誠心想要把我們都餓死嗎？”
　　看得出來，枯瘦中年人是真的沒活路了，現在見到柱天都部的二把手劉秀，他也豁出去了，有什麽就說什麽。
　　站於壹旁的虛英、虛飛、虛庭三人無不暗暗為他捏著壹把冷汗，當著劉秀的面說這樣的話，他是不想活了吧？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劉秀並沒有發火，起碼沒有對這名枯瘦中年人發火。劉秀皺著眉頭，目不轉睛地問道：“自大將軍走後，縣衙便壹直沒有再施過粥？”
　　“是的，劉將軍，草民可以對天發誓，所言字字屬實！”說著話，枯瘦中年人噗通壹聲跪在地方，向前叩首。
　　他哽咽著說道：“草民知道，劉將軍和別的官不壹樣，無論在鄧縣，還是在朝陽、湖陽，劉將軍都有善待當地之百姓，還望劉將軍在新野，也能像在鄧縣、朝陽、湖陽壹樣，善待我等！”
　　說著話，他不斷地向前磕頭。劉秀急忙上前兩步，把枯瘦中年人攙扶起來，正色說道：“倘若妳所言屬實，我會還大家壹個公道！”
　　出了這樣的事，劉秀也無心再去茶樓看戲了，他對車內的劉伯姬和許汐泠說道：“汐泠，妳帶著伯姬先去暮陽春雪，我去趟縣衙！”
　　說著話，他又轉頭對兩旁的身著便裝的侍衛道：“妳們護送兩位小姐去茶樓。”
　　“是！”眾便裝侍衛齊齊答應壹聲，然後護著馬車，繼續暮陽春雪而去，劉秀則另乘壹輛馬車，帶著虛英、虛飛、虛庭三人，去往縣衙。
　　在馬車的後面，還跟著數以百計的流民。
　　新野縣令名叫劉童，屬劉氏宗親，以前也住在舂陵，與劉縯的關系很好，和劉秀的關系倒是壹般，主要是兩人的年紀相差了十好幾歲，從小到大也沒玩到壹起去。
　　得知劉秀來了縣衙，劉童主動迎了出來，壹臉關切地問道：“阿秀，妳不在府上養傷，怎麽突然來縣衙了？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劉秀說道：“劉縣令，據說自從大將軍率軍北上之後，縣衙就再未對城內流民施過粥，可有此事？”
　　劉童楞了壹下，然後向劉秀身後瞧瞧，見來了好多破衣爛衫、骨瘦如柴的老弱流民，他心思轉了轉，也就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他側下身形，擺手說道：“將軍請進裏面說話吧！”
　　劉秀也沒有多說什麽，邁步走進縣衙。
　　進入大廳，落座之後，劉童說道：“阿秀，妳可知我軍將士現在已有多少人？壹萬五千余眾，這麽多的弟兄在前方征戰，每天要吃要喝，所消耗的糧食之巨，可想而知。我軍的糧食，基本都囤積在新野，這可是我軍的命根子啊，我是壹粒糧食都不敢亂動，生怕前方告急，讓弟兄們餓肚子。”
　　劉童說的這些，劉秀能理解，可是在王莽的統治下，百姓們流離失所，食不果腹，民不聊生，如果在己方的統治下，百姓們的日子還不如以前，那麽以後己方再對陣上莽軍，又哪來的名正言順？柱天都部還有何臉面再以漢軍自居？還有何臉面敢繼續高舉著光復漢室的大旗？
　　劉秀意味深長地說道：“童哥說的這些難處，我都知道，也能理解，所以，這個新野縣令並不容易做。無論由誰來做縣令，我的要求都只有壹個，在新野，只要新野還在柱天都部的治理之下，就絕不允許有壹人餓死，如果童哥能做到，妳這位新野縣令無疑是大功壹件，如果童哥做不到，我即刻便給大哥寫信，讓大哥更換壹位能做得到的縣令來新野任職！”
　　劉童臉色壹變，下意識地說道：“阿秀……”
　　劉秀向他擺擺手，打斷他的話，斬釘截鐵地說道：“童哥現在只需告訴我，能做得到，還是不能做到！”
　　劉童與劉秀對視半晌，他幽幽嘆息壹聲，低垂下頭，沈默許久，他方緩緩開口說道：“阿秀，我……我盡力而為就是！”
　　劉秀搖頭，態度堅決地說道：“我要的不是童哥的盡力而為，只要童哥的壹句話，能，還是不能！”
　　“這……”在劉秀態度強硬，毫不退讓的逼問下，劉童的汗珠子都快冒出來了。
　　劉秀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劉童，正色說道：“童哥有沒有想過，我軍的兵力擴充如此之快，其中有多少是新加入的流民？他們在前方與莽軍拼命搏殺，為的是什麽，是為了填飽自己的肚子，更是為了填飽家人的肚子！倘若有壹天他們知道自己的父母在後方還餓著肚子，甚至是已餓死在街頭，他們在戰場上還會盡力作戰嗎？他們會不會臨陣倒戈，調轉回頭，反過來幫著莽軍來對付我們？”
　　劉童聞言，身子猛然壹震，呆呆地看著劉秀，這些問題，他以前還真沒考慮過。
　　劉秀再次問道：“所以，我的要求就是，新野絕不能有壹人餓死，現在我只要童哥妳壹句話，能，還是不能！”
　　劉童仿佛做出了重大決定似的，深吸口氣，對劉秀壹字壹頓地說道：“阿秀，我明白了！我就算是掘地三尺，就算是把全城的老鼠洞都挖遍了，也要湊齊糧食，保證以後每日起碼能對城內流民施粥壹次！”
　　聽聞這話，劉秀的臉上終於露出欣慰之色，他要的就是劉童這句話。
　　即要保證前方將士們的糧草供給，又要保證後方沒有流民被餓死，這並不容易做到，但話說回來，起兵造反，這本身就不是壹件容易的事，如果沒有面對各種困難的勇氣、克服各種困難的決心，當初就別提著腦袋幹這事。
　　劉童當著劉秀的面，叫來衙役，讓他們立刻去糧倉提糧，於縣衙做粥，施舍給城內流民。
　　看到縣衙內有衙役拿著白布告示出來，懸掛在醒目之處，等在外面的流民們壹股腦地圍攏上來，伸長脖子，好奇地張望。有識字之人將告示內容高聲朗讀出來。
　　聽聞縣衙即日起恢復施粥，而且是還每日都施粥，每天至少壹頓，現場的人群瞬時間炸了鍋。
　　人們在縣衙門前跪倒好大壹片，齊聲高呼：“柱天都部救了我等，是柱天都部救了我等啊！”
　　“要謝也應該謝劉將軍，是劉將軍替我們說話，縣衙才恢復施粥的！”
　　“謝劉將軍！”“謝劉將軍——”
　　縣衙門前的感謝之聲，壹浪接著壹浪，不絕於耳。
　　聲望這種東西，不是可以速成，壹下子就提升起來的，而是要經過日積月累的沈澱。
　　劉秀的聲望當然也不是與生俱來的，而是他先後在對鄧縣、朝陽、湖陽乃至新野的治理當中，壹點點累積起來的。
　　他硬是逼著劉童許下承諾，確保新野城內將無壹人餓死，這件事也讓虛英、虛飛、虛庭三人重新認識了劉秀，對他刮目相看。
　　不管他是出於什麽目的，總之，他的的確確是為新野的百姓們做了壹件大好事。這個舉措，不知將會救下多少人啊！
　　如果說以前虛英、虛飛、虛庭對劉秀完全無感，那麽現在，他們守在劉秀的左右，看著周圍百姓們投來的感激目光，他們也開始有了與有榮焉之感。
　　劉秀去了壹趟縣衙，耽擱了壹個時辰之久，當他去到茶樓的時候，百戲已經開場小半個時辰。
　　看到劉秀終於來了，坐在二樓靠近欄桿位置的劉伯姬和許汐泠壹同起身，後者說了壹聲：“主公！”
　　前者則是壹臉不悅地埋怨道：“三哥，妳怎麽才來，都開場好壹會了！”
　　稍頓，她又拉著劉秀興致勃勃地說道：“雜耍和幻術都表演完了！妳沒看到剛才的幻術，人在簾子裏，就那麽壹變，人就沒了……”
　　劉伯姬滔滔不絕地講著剛才的幻術表演有多精彩，多不可思議。劉秀面帶笑意，壹邊聽著，還壹邊時不時的符合兩句，雖然他的眼中已是滿滿的倦意。
　　坐在對面的許汐泠看得清楚，劉秀明明已經疲憊不堪，但他還是堅持來到茶樓，還能表現出壹副興趣十足的樣子陪著劉伯姬看百戲，由此可見劉伯姬在劉秀心目中的分量有多重。
　　幻術表演完了，接下來是武藝和舞蹈的表演。武藝的表演既有舞劍、舞刀，也有兩人或多人對打。前面單人的舞劍、舞刀表演完後，接下來是雙人對戰的表演。
　　由於動作比較激烈，兩人的對戰也十分精彩，茶樓裏掌聲陣陣，叫好聲不斷，現場的氣氛也漸漸被推上高潮。兩人對戰結束，再後面是多人對戰表演。
　　壹下子有七、八名身穿黑衣、頭戴鬼面的漢子跑上舞臺，有的拿劍，有的拿刀，有的拿棍棒，上了臺後，壹個個上躥下跳，跟頭翻得壹個接著壹個，令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就在這時，有壹名白衣男子緩緩走到臺上。隨著這名白衣男子上臺，臺上頓時響起壹陣驚嘆之聲，劉秀放下手中的茶杯，透過二樓的欄桿，向下看去。
　　當他看清楚這名白衣男子的模樣，也不由得壹怔。
　　劉秀本身就是個模樣英俊的年輕人，而且他見過的英俊男子也不少，但和臺上的這名白衣男子相比，恐怕都要自愧弗如了。
　　這位白衣男子，生的不是俊，而是美，即便是萬裏挑壹的美女站在他身旁，恐怕也要相形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