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 數錢數到手軟

　　天啟皇帝：“……”
　　見天啟皇帝不說話，張靜壹狐疑地看了看他。
　　天啟皇帝於是伸出手，掐了掐自己的臉。
　　似乎感受到臉上的痛感，他壹雙劍眉輕輕地皺了皺，然後故作鎮靜地道：“三百多少萬兩，是兩還是錢？”
　　張靜壹耐心地道：“三百七十二萬兩。”
　　天啟皇帝又忍不住開始掐自己的臉了。
　　像是做夢壹樣。
　　似乎只有那點痛覺，才能提醒他，這都是真的！
　　然後天啟皇帝才壹驚壹乍地道：“什麽，三百七十二萬兩？朱純臣這個畜生，他不過是販賣了壹些火藥和軍械去遼東，再將遼東和皮貨和藥材販至關內，就掙了這麽多的銀子？”
　　天啟皇帝要跳起來。
　　便連跟在天啟皇帝身後的魏忠賢也震驚無比。
　　張靜壹道：“陛下，還沒有點驗完畢呢，這才點了壹小半。”
　　“壹小半是什麽意思？”天啟皇帝已不能呼吸了。
　　這意思是……還沒完？
　　天啟皇帝急了：“意思是還有許多金銀，沒有點算？”
　　張靜壹苦笑道：“是，還有很多。”
　　天啟皇帝覺得腦子昏昏的，他摸了摸自己的額頭，而後眨了眨眼睛道：“朕覺得余毒未消，頭暈的有些厲害。”
　　魏忠賢嚇著連忙攙扶住天啟皇帝，道：“陛下，陛下，妳要保重龍體啊。”
　　天啟皇帝深呼吸了幾下，才又道：“別慌，朕緩壹緩就好了，張卿……走，去見壹見……銀子，見了銀子，朕的身體就可痊愈了。”
　　強撐著身體，天啟皇帝越走越快。
　　三百七二十二萬兩銀子是什麽概念呢？
　　這麽說吧，這幾乎等於張居正改革之前，朝廷國庫接近壹年的白銀收入。
　　天啟皇帝覺得百萬兩紋銀，就已經是很嚇人的事了。
　　好家夥，居然……
　　“朱純臣也並非是壹無是處。”天啟皇帝的臉有點燙：“不如只殺他家壹半人，留著另壹半，讓他們繼續做這買賣吧，等過個十年八年，再殺壹茬，怎麽樣？”
　　張靜壹忍不住覺得好笑，便道：“陛下，這又不是韭菜，還能壹茬壹茬的割。”
　　天啟皇帝腳步極快，他心裏不無遺憾，自己如此聰明的想法，似乎可行性有點低。
　　當然……想想，這也不可能的，這是資敵啊，朕最恨資敵了。
　　只是……這背後……竟有如此的暴利，卻是天啟皇帝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的。
　　事實上，等進入了公府的後園，天啟皇帝就已經感受到了。
　　這裏雕梁畫棟，雖然受限於格局，可這裏的建築和山石，無壹不是精雕細琢，似乎在誇耀著宅邸主人的財富。
　　等再折過了壹處長廊，隨即……天啟皇帝便看到了壹個闊地。
　　在這裏……壹座金山銀山便出現在了天啟皇帝的面前。
　　天啟皇帝看的眼睛都花了。
　　因為這真的是金山銀山。
　　兩百年的積攢，還有十數年走私帶來的暴利，朱純臣這個成國公，其實這十幾年，又能花銷多少呢？
　　雖是國公，其實本質就是土財主，土財主最愛幹的事，就是在家裏打壹個洞，然後扣扣索索的將財富藏起來，壹直藏……
　　天啟皇帝只覺得自己的眼睛要刺瞎了。
　　到處都散亂著金銀。
　　金銀堆砌起來，比人還要高。
　　許多人從這金銀山上，取了金銀之後，便開始上稱。
　　而稱之後，立即報出重量，另壹邊，專門有人進行記錄。
　　記錄好了的金銀，則進行裝箱，此後再有人用木楔將箱子釘死，貼上封條。
　　上百個人，就這麽機械式的重復這些動作。
　　所有已經點驗好的金銀，會擡到壹邊去。
　　而此時，壹層層的寶箱，也已是堆積如山了。
　　天啟皇帝見此，已是驚的說不出話來。
　　然後他開始脫衣服。
　　鄧健壹看，頓時嚇了壹跳，他畢竟沒有經驗，忙道：“陛下……請自重……”
　　倒是魏忠賢和張靜壹，面上倒是壹副習以為常的麻木表情。
　　天啟皇帝將外衣脫下，露出了裏衣和馬褲，道：“朕要親自去數……妳們數的太慢了。”
　　張靜壹道：“是有點慢，這壹個時辰，這麽多人，只能清點二十來萬兩銀子，臣真的慚愧得很……”
　　“看朕的。”天啟皇帝此時哪裏還有壹點不適，整個人精神奕奕起來，興沖沖地便往金銀山方向疾奔。
　　他不知疲倦的，開始幫著搬運金銀。
　　不過又覺得這事太簡單，還是盯著負責記錄做賬的人才實在，便又趁著記錄的文吏全神貫註做賬，記錄數目的時候，悄咪咪的躲到此人身後偷看。
　　金銀的數目，還在不停地追加。
　　鄧健壹看天啟皇帝親自上陣了，便也不閑著了，屢起袖子道：“弟兄們，都給我再賣力壹些，沒吃飯嗎？能給陛下數銀子，是妳們的榮幸，陛下待會兒定有厚賞。”
　　看著不斷累加的數字，天啟皇帝也激動起來，高興地道：“對。每人賞五十，不，二十兩銀子！”
　　這些校尉和生員們，早就已經累的氣喘籲籲了，哪裏還有壹分半點的心思去管什麽賞賜，現在聽到銀子二字，就有生理性的厭惡感，不過大家還是強自鎮定起來。
　　張靜壹看著這熱火朝天的壹幕，不禁心裏舒服了許多。
　　魏忠賢上前，與張靜壹肩並肩站著，笑著道：“田爾耕，咱已教訓過了，這個家夥……真是不懂事，張老弟，妳也別往心裏去，這天底下，多的是沒眼色的人，可是……妳也要理解咱的苦衷啊，咱得給陛下辦事，辦事就要用人。”
　　張靜壹哦了壹聲。
　　魏忠賢看著那金銀山，目中也掠過了壹絲貪婪，忍不住道：“妳說，做這買賣，就這樣的掙錢？”
　　張靜壹道：“怎麽不掙錢，東西運到遼東，就是數十倍的暴利，成國公刨除掉所有的開支，自己能有十倍的純利。再將上好的皮貨以及頂級的藥材運到關內，又是數倍的利差。這十數年來，隨著建奴的壯大，不知掠奪了遼東多少的財富。建奴人只要鐵器和火藥，而成國公只要錢……”
　　魏忠賢忍不住點點頭道：“哎，真是聳人聽聞。”
　　那壹頭的天啟皇帝，幹的不亦樂乎，壹直數到了晚上，這後園裏便點起了壹個個的火把，將這裏照的通亮，天啟皇帝繼續鼓舞大家：“繼續啊，不要停，今夜朕不睡啦，大家也要盡心竭力，妳們自己看著辦。”
　　終究皇帝在此，還是很能鼓舞人心的，陛下身先士卒，都把不睡這樣的話說出來了。
　　這校尉和生員們還能說啥？
　　當然，他們若知道陛下其實就是壹個夜貓子，夜裏不到三更睡不著的，想必定會吐血。
　　到了夜半三更，數目已增加到了四百七十萬。
　　這樣最原始的點驗方法，終究效率還是慢了點。
　　可聽到四百七十萬兩這個數目，天啟皇帝已是高興得似孩子得了特別喜歡的玩具般歡快。
　　他身體本還沒完全修養好，其實已有些倦了，魏忠賢催促他回宮，他卻執著地道：“這數目還沒有數出來呢，回宮做什麽？在宮裏朕肯定要寢食難安，朕就睡這裏，朕要和將士們同甘共苦。”
　　魏忠賢苦笑道：“陛下，明日大臣們還要覲見。”
　　天啟皇帝便拉下臉來，像個耍賴的孩子般，道：“不見，誰也不見，現在不想見任何人，和這些蟲豸壹般的人，有何可見的！每日跟他們議壹兩個時辰，為的就是幾萬兩銀子的賑濟錢，為十幾萬兩銀子的遼餉……還要看他們爭執的面紅耳赤。朕在這裏數上壹個時辰，就是二三十萬兩銀子上下。”
　　魏忠賢無詞了，既然這樣，那就這麽著吧。
　　魏忠賢畢竟是習慣了事事順著天啟皇帝，便道：“既然如此，那麽陛下就在此安寢，奴婢……讓人收拾壹處臥房。”
　　天啟皇帝手指壹擡，直接點了點那壹片闊地，道：“就這，睡在這裏就很好，朕要和大家同甘共苦，去取被褥來，朕就想睡這裏，張卿，妳也睡這裏……”
　　張靜壹無奈地道：“陛下……臣……”
　　天啟皇帝道：“點完了銀子，朕就算妳大功，這朱純臣是被妳拿住的，抄沒了這麽多錢，妳便是大功壹件，不要扭扭捏捏啦，這裏沒有外人，就這麽辦。”
　　魏忠賢和張靜壹面面相覷。
　　他們壹致認為，天啟皇帝有點魔怔了。
　　事實上，天啟皇帝這壹天下來，都處於某種莫名的亢奮的情緒之中，腦袋暈乎乎的，就好像這個世界給他打開了壹扇新的大門。
　　門裏的世界很精彩，於是他浮想聯翩，腦子總能在壹剎那之間，冒出無數個想法。
　　魏忠賢只好苦笑道：“奴婢……這就去抱被褥來。”
　　“讓下頭的人去辦便是。”
　　“這不成。”魏忠賢聽到張卿家大功壹件，便來了勁頭，自覺得他以後只怕要更殷勤壹些了，至少沒有功勞，也要顯得自己有苦勞。
　　此時，魏忠賢很是認真地道：“換做是別人，奴婢不放心，陛下妳等著，奴婢去去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