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壹章：午門之變

　　午門這裏，燈火通明，過不多時，便有許多武官三三兩兩的來了。
　　神機營的軍紀顯然比其他親軍要好的多，壹聲令下，誰也不敢造次，在人浮於事這壹點上，毛病倒是並不多。
　　可見這長久的操練對官兵來說，都是極有成效的。
　　而在另壹邊，就在暖閣不遠的地方，壹個巡夜的太監提著燈籠閃入了壹旁的偏殿，這個偏殿算是禦書房，因為和暖閣連同，因而存放了許多筆墨紙硯，還有壹些書籍和奏書，他小心翼翼的推開了門，隨即從腰間掏出了壹個瓶子，從瓶中倒出油來，他的臉上有些猶豫，提著燈籠的手有些發抖，腿肚子在打著哆嗦。
　　後宮那兒，酒宴還在繼續，甚至那絲竹之聲可以傳到這裏來，小太監倒完了油，隨即拿出了火折子，吹了吹，將火折丟入已經被油浸染的壹排排書架裏，轟……火光起了。
　　做了該做的事，小太監二話不說，拔腿便走。
　　……
　　過不多時，暖閣方向就火光沖天，附近的大漢將軍和親軍頓時混亂，紛紛沖去救火，前朝已經亂成了壹鍋粥，梆子聲、喊叫聲、烈火燃燒的劈啪聲響作壹團。
　　依舊還是午門門樓。
　　所有人都註意到了暖閣方向的大火。許多武官議論紛紛，而賴俊卻還端坐在那裏，他的臉色鐵青，壹雙眸子掠過了殺機。
　　“都靜壹靜，都靜壹靜！”
　　所有人不做聲了，都看向賴俊，可見這賴俊在神機營中是素有威望的。
　　“大人，發生了什麽事，為何起了火。”
　　“大人，咱們神機營是不是要去救壹救？”
　　“……”
　　還是有人忍不住詢問。
　　而賴俊則是眼眸如刀似得在這說話的幾個武官臉上掠過去，這幾個人連忙住口，壓低了頭。
　　賴俊正色道：“妳們以為這只是尋常的火？妳們以為這只是壹場意外？不，這宮中哪裏有這麽容易出亂子，哪裏有意外？今日乃是天子誕日，這火怎麽早不起晚不起，偏生這個時候起來？”
　　壹下子，武官們覺得事態嚴重了，他們負責衛戍宮禁，出了事，這個幹系卻是擔待不起的。
　　賴俊道：“其實本官早已得到了密報，說是今夜有人要弒君！”
　　“什麽？”
　　大家面面相覷，盡皆駭然。
　　這可絕不是鬧著玩的，這件事的關系可謂非同小可，弒君，是誰有這樣大的膽子？
　　賴俊慢悠悠的道：“太子朱高熾，膽大包天，他見陛下寵愛趙王，又有廢立之心，因而膽大包天，決心鋌而走險，他收買了親軍各衛，打算今夜舉止，這場火就是他們縱的，這是他們的信號，諸位靜聽，是否聽到喊殺聲？”
　　這時候，哪兒都是亂糟糟的，誰能分辨的出是不是喊殺，既然賴俊已經言明，那麽大家自然而然也就默認了此事。
　　賴俊冷笑道：“這是錦衣衛的線報，只是這本是捕風捉影，沒有真憑實據，因而郝大人只是教本官小心防範，可是現在見了這火，本官才意識到，太子朱高熾，怕是真的要動手了，哈……弒殺君父，妄圖謀朝篡位，這等大逆不道之事真是聞所未聞，諸位都是我大明的忠臣，況且，此番太子若是弒君，就必定還要弒弟，他的弟弟便是趙王，便是咱們的主心骨，若是趙王完了，咱們這些趙王黨，誰也沒有好果子吃，所以絕不能讓他們的陰謀得逞，諸位可明白了麽？”
　　最後壹句幾乎是厲聲大喝而出，所有人不禁打了個冷戰，他們當然明白，這事絕不是玩笑，太子若是當真造反，殺了皇帝老子，會放過趙王殿下麽？神機營是趙王操練出來的，太子怎麽放心？只怕最後，大家都要人頭落地。
　　不少人心裏膽寒，有人面如土色，有人露出疑色，外頭又是各種胡亂的嘈雜聲音，此時此刻，所有人的心都亂了。
　　賴俊站起來，臉色鐵青，大喝道：“事到如今，咱們要嘛是救駕，救駕就是救我們自己，要嘛就是坐以待斃，爾等食君之祿，理應為君分憂，更何況趙王殿下以如此信重我等，這個時候，難道不該報效麽？”
　　武官之中早有幾個和賴俊是穿壹條褲子的，這個時候適時道：“不錯，必須要救駕，救駕就是救自己，若是能立下功勞，我等都可飛黃騰達，還等什麽，請大人下令，立即平叛。”
　　“請大人速速下令。”
　　“殿下就在內廷，若是我等坐以待斃，點下有個好歹，有個三長兩短，我等怎麽對得起趙王殿下平日的關照。”
　　“陛下若是遇到危險，大家可就都完了！”
　　這幾個人群情激憤，都是壹副慷慨赴難的樣子。
　　其他壹些人失去了主見，見有人鼓噪，也都隨波逐流。
　　卻也有壹些覺得事有蹊蹺的，可是被這情緒感染，卻也不敢做聲。
　　賴俊此時笑起來，從椅上豁然而起，獰笑道：“不錯，不錯，事到如今，我等再不救駕，更待何時，來，本官現在下令，大家分兵兩路，入宮救駕看，咱們沿途所遇的親軍，盡皆是亂黨，弟兄們不必客氣，統統格殺勿論，壹定要保證陛下和趙王殿下的絕對安全，現在，立即整備兵馬！”
　　壹聲號令，所有人開始行動起來。
　　賴俊親自帶著親兵，到了午門的城頭，夜風有些冷，他卻感覺不到，他看著宮內的火光，這火焰倒影在他的眼裏，在跳躍，在歡舞，他狠狠的握住了腰間的佩刀，因為他知道，決定自己命運的時候到了。
　　成敗在此壹舉！
　　……
　　大量的神機營官兵開始集結，旗幟打開，獵獵作響。
　　無數人在火光之下密密麻麻的整起隊列，有人在黑暗中大喊：“格殺勿論，殺光那些亂黨，壹切聽賴大人號令，膽敢違令者，殺，有臨陣脫逃者，殺！”
　　“前進！”
　　“前進！”
　　聲音變得嘶啞，可是密密麻麻的神機營官兵已有了回應，黑暗之中，無數雙靴子踩在這地磚上，火光倒影在紅著的宮墻，折射出彩色的光輝。
　　夜色之下，人們吐著壹口口的白氣，不知什麽時候，砰的壹聲，火銃響了，前方壹個沒頭蒼蠅似得太監倒地，到現在，他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只是因為前面是壹隊救火的宮中禁衛，本還想說明火情，可是他人影壹出現，就有人無情的射殺了他。
　　火銃壹響，宮中的混亂更加劇烈。
　　在宮中防禁的旗手衛、金吾衛、大漢將軍到處都有人在吼：“神機營反了，神機營反了……”
　　可是在神機營這兒，卻是另壹個聲音：“禁衛們反了，立即彈壓，格殺勿論，壹個不留！”
　　黑暗之中，當值的旗手衛和金吾衛開始集結，可是已經遲了，火銃聲大作，這些勛貴子弟們頓時嚇得面如土色，壹個個膽戰心驚，神機營所過之處，便是壹陣陣的火銃聲，便有人倒地，人壹旦見了血，眼睛都紅了，便失去了理智，這時候，那些在神機營裏操練了太久太久的官兵們，此時此刻已經顧不得許多，他們熱血沸騰，合力成為了壹場殺戮的機器，所過之處，血流成河。
　　賴俊押著隊伍後頭，他清楚地明白，自己和趙王殿下的計劃已經成功了壹半，宮中的禁衛果然是不堪壹擊，和神經營比起來，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而現在他要做的，就是帶著這支虎狼之師殺入內廷，前去‘護駕’。
　　天亮之後，事情就要結束，這裏的屍首將會被人擡走，磚縫裏的鮮血將會被洗刷，很快，這裏就會恢復如初，而趙王殿下將登基為帝，自己則是從龍之功，功封萬戶，自此權傾天下，壹人之下，萬萬人之上。
　　賴俊的心中激蕩，他意識到，屬於他的時代很快就要來了，自己這個無名小卒可能在大人物們眼裏，連看都不願看壹眼的人物，即將壹下子躍上雲端，雲端之上，俯瞰天下，如此，才不遺憾來這世上走壹遭，才不失為大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