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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宋

怪誕的表哥

歷史軍事

這是壹間牢房,關了三個人。
壹縷微光從高墻上的小小氣窗透進來,昏暗中,能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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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千二百四十六章 直言

終宋 by 怪誕的表哥

2023-12-24 21:58

  壹間頗為幹凈、敞亮的牢房中,張弘基正看著書,忽察覺到了動靜,轉頭壹看,不由壹楞。
  許多年未見,元嚴不再像少女似的俏麗,已成了壹個頗有威嚴的女相公。
  “妳難得肯來看我?”張弘基笑了笑,顯得很自在,“看來還是要落難了,才能博妳壹顧。”
  “本是張貴妃想過來,但身份不方便,托我來看看妳。”
  “我讓她失望了?”
  “沒有。”元嚴道:“她說張家近來風頭太盛,惹了不少別的世侯不滿,壓壹壓也好。只是辛苦了陛下,壹舉壹動世人都看著,既不能太縱容,又不好太嚴苛。”
  張弘基苦笑,道:“確實是我考慮不周了。此事若傳到父親耳裏……”
  “陛下與貴妃已提前北上涿州,親自與張老元帥說此事。”
  “那十壹弟?”
  “沒找到他。”
  張弘基遂點了點頭,道:“我給大家添麻煩了。”
  “妳這人素來是心軟。”
  “近日我忽然想明白了,當年妳為何看不上我。”
  “二十多年過去了,不記得了。”元嚴道,“若壹定要說原因,該是張家太顯赫了。”
  “我這人,太優柔寡斷,每次都臨陣退縮,辦不成事。”張弘基道,“近日我仔細想來,事事都是如此。原本是想勸十壹郎自首的,他幾句話我便心軟了。想到之前忽必烈派人來保州,我太軟弱,讓全家被押往了燕京,這才有了後面這些事。既然是因我而起,怎好讓十壹郎負罪?”
  “妳是這般想的?”
  張弘基苦笑,又道:“當年向妳提親也是,妳不過是壹句‘不許纖塵落畫堂’,我便嚇得退縮了。其後十數年,我壹直在想,當年若是再厚臉皮些,是否會不同?”
  “四五十歲的人了,何必再想這些?”
  “也是。”張弘基嘆道。
  他目光落處,依舊覺得元嚴很漂亮,那是種腹有詩書氣自華的美,素雅、恬靜。
  於是他想開口說幾句心裏話。
  這次附歸大唐,他想過再向她提壹次親。
  但還沒開口,他又想到自己是個年近五旬的病秧子,沒有幾年可活,何必再讓她當回寡婦。
  兩人便沈默下來了。
  過了壹會,元嚴道:“還有壹句話勸妳……這世道,家族很重要,或許還重於王命。但,張家太大了,不如分家吧?”
  張弘基苦笑,道:“我們兄弟若敢提分家,父親定打殺了我們。”
  “家族太大,麻煩也多,妳才終日閉門養病不是嗎?”
  “妳倒是懂我。”
  “此事,貴妃已與十二郎悄悄說過,本打算待天下平定之後再與張老元帥提。今日妳既遇到麻煩,便提前與妳說聲,往後妳幫著勸壹勸。”
  張弘基嘆道:“父親怎可能答應分家?他還想著讓張家……”
  “富貴至極嗎?”
  張弘基微微壹滯,道:“我不是這意思。”
  “我也不便多勸妳,那……告辭了。”
  元嚴行了禮離開,走了幾步,卻又回過頭來,微微遲疑著,還是又說了壹句。
  “當年拒了妳的提親,真不是因看不上妳。我是怕活在高門大戶裏,凡事不得自由。妳們家大業大,固然富貴榮華,但也活得太累了。想想九郎、十壹郎,還有妳,落到最後,幾樁事是為了自己?”
  她聲音很溫柔,語態卻很堅決。
  像當年拒絕他壹樣。
  張弘基楞在了那裏,直到元嚴的身影不見了才回過神來。
  “是啊。”他自語道:“快五十歲的人了還被叫‘二郎’,能有什麽風采……”
  ……
  涿州。
  這裏是上古軒轅黃帝戰蚩尤於涿鹿之野的戰場,也被稱為涿鹿。
  如今這裏也是燕京的最後壹道屏障,因此移相哥的大軍退到這裏之後便沒有繼續後退,而是開始與唐軍交戰。
  自從唐軍開始北伐以來,越是接近燕京的地方,元軍的防禦準備做得越充分。
  加上元軍的戰略縱深已經沒有了,必須開始正面抵禦了,因此到了涿州之後開始打得尤為頑強。
  張柔是極富經驗的老將,壹場試探性的交鋒之後,便開始在北拒馬河附近安營下寨,等待後續兵馬。
  此時的唐軍士氣高昂,張柔亦是振奮,時常在帳中教導張弘道、張弘略幾句。
  “妳莫以為這壹戰能速勝,忽必烈壹直在收攏兵力,等的就是拖垮我們,接下來才是真正的硬仗。但太原壹戰後,我們才是能拖垮他們的壹方。包圍燕京,切斷元軍聯絡,收復河南、山東全境,到最後,勝的必是我們,哈哈哈……”
  但到了四月二十壹日,壹則消息傳來,本是振奮不已的張柔聽罷,卻是被氣得臥病不起。
  “什麽孽障?皇親國戚不當,還想回漠北放牛是嗎?給我將他拿回來,我親自打殺了他!”
  “父親息怒,他是質子當久了,分不清好歹。”張弘略連忙上前扶著張柔,勸道:“父親不必為此氣壞了身子。”
  張柔已瞪目大罵道:“便當這孽障成了蒙人的兒子,老二這個庸碌之輩又誤我大事!”
  “父親,不至於,不至於……”
  張柔還想再罵,壹口氣卻沒能上來,眼前壹黑,便暈了過去。
  ……
  也不知過了多久,張柔再睜眼,只見帳篷裏坐著壹人,定眼壹瞧,竟是張文靜。
  “妳怎麽來了?”
  他不由訝異,想起身,卻被張文靜怪罪的眼神看了壹眼。
  “父親就躺著吧。”
  “真是……貴妃來了?我還以為是作夢。”
  “怎麽?爹現在眼裏只有貴妃,沒有女兒了是嗎?”
  張柔苦笑,搖了搖頭,不知說什麽好。
  張文靜道:“這次回家,倒覺得爹不像以前那般疼女兒了。”
  “胡說什麽。”張柔忙道,“為父忙裏忙外,還不是為了妳?”
  “為了我什麽?”
  張柔又不答了,道:“妳不怪我就好,前陣子在燕京,我常想起那年妳與我說看中陛下了時的話。不得不說,妳眼光比為父好,好得太多了……當年若不是為父犯糊塗,這皇後的位置妳丟不了,妳怪為父嗎?”
  張文靜聽到前半段便有些感觸,眼眶微微發紅。待聽到後面,卻是不停搖頭。
  “爹,女兒從來沒想過要什麽皇後之位。”
  “我知道,我也不是說這個。”張柔賠笑了壹下,道:“我只是說……我這個當爹的,誤了妳。”
  “沒有。”
  張文靜抹了抹眼睛,回答得很利落。
  她眼睛還有些紅,卻沒再哭。
  “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女兒這輩子,該有的都拼了命握住了,該沒有的便不是女兒的。”
  “誰說的?命裏有沒有,現在看還早。”
  “回過頭想那些年,以我的身份、以爹的處境,最後我還能與陛下成了眷侶,已是難得,我沒想求更多,更不會怪爹。”
  張柔嘆息不已,道:“妳不明白,十年間有太多機會,是爹沒把握住。”
  “爹,別想什麽機會了可以嗎?我已經得到了夠多了,我現在只怕失去。”
  “妳不必管,為父心裏都有數。”
  張柔在女兒面前不像在兒子們面前時那般強橫,語氣軟柔了不少,又道:“心裏都有數的。”
  張文靜沈默了許久,道:“這次,二哥與十壹郎出了事,我們父女開誠布公地談談吧。爹這般賣命,便是為了把女兒扶上後位嗎?”
  “傻孩子,為父都是近八旬的人了……”張柔說著,話鋒壹轉,還是道:“能做的,只能是讓妳幾個兄弟多立戰功,壓著高家,以待來日。”
  “除此之外呢?妳還做了什麽?”
  “做不了什麽,也不宜做什麽。”張柔道,“時日還長,要做的無非是得陛下歡心,不出紕漏。”
  “但二哥與十壹郎出紕漏了。爹可想過,若張家權勢越大,壹旦出紕漏就越危險。”
  “下次不會了,我只管報國立功,不會再有……”
  “女兒不想要。”張文靜十分疲倦地搖了搖頭,道:“女兒壹直盼著的是保州收復之後家人和和美美的,不想要什麽後位。”
  “該是妳的。”
  “爹知道九哥是怎麽死的嗎?該是他的東西太多了。十壹哥為什麽會成了這樣?也是因為該是他的東西太多了。張家的男兒們‘該有的’總是太多,那就始終不知道滿足,早晚會家破人亡……”
  “咳咳……咳咳……”
  張柔劇烈地咳了起來。
  “妳是說,九郎的死……該怪我,十壹郎有今日,也該怪我,是嗎?”
  “爹,女兒不是這意思……”
  張文靜眼中不由淚珠直落,這次卻是抹也抹不掉。
  忽然,有人掀簾進來。
  張文靜轉頭見是李瑕,愈發委屈。
  張柔起身壹看,則是瞬間變了臉色,眼中浮起驚懼之意。
  李瑕走上前,摟著張文靜拍了拍她的背,道:“我與妳爹聊聊吧。”
  “好。”
  張文靜應了,起身離開。
  張柔愈發不安,忙想要行禮。
  李瑕卻扶住了他。
  “張公不必如此,我們開誠布公聊聊,可好?”
  “老臣……好。”
  “方才妳與文靜說的,我都聽到了。”
  李瑕話到這裏,張柔眼睛壹睜,差點又要暈過去。
  而李瑕卻又接著道:“先把這些問題聊清楚也好,至少比過了五年十年真發生了什麽時再聊要好。我壹向不介意把醜話說在前面。放心,我沒有要怪張家的意思。壹開始說清楚,也是為了保護張家。”
  張柔這才心下稍安,道:“老臣糊塗。”
  李瑕斟酌著道:“先說些難聽的,奪後位的心思收起來。妳當年死活不同意文靜嫁我,是高氏與我相扶相持度過最難的歲月。現在爭後位,沒這個道理……妳說是不是?”
  他最後問這個問題的語速很慢。
  張柔知道,回答了這個問題,就是對李瑕的承諾。
  活了這壹輩子,他還是第壹次遇到如此直截了當,不講情面的人。
  但就是這種直接,讓張柔沒有辦法狡辯。
  “是。”
  他只能這麽答道。
  “那好。”李瑕問道:“往後我們不爭了?可好?”
  張柔楞了壹下,心想,這種大事,就這麽問壹下有用嗎?問壹句,就保證以後沒有後位之爭嗎?
  然而李瑕目光炯炯,就是要張柔壹個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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