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宋

怪誕的表哥

歷史軍事

這是壹間牢房,關了三個人。
壹縷微光從高墻上的小小氣窗透進來,昏暗中,能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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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八章 雁丘詞

終宋 by 怪誕的表哥

2023-12-24 21:56

  十月底的天氣更涼。
  張文靜自從染了風寒,已臥病半月有余,張弘道對此漸生憂愁。
  “妳該不會是裝病騙我吧?再病下去,父親回來必要教訓我……”
  “也許是吧。”張文靜懨懨的樣子。
  張弘道無可奈何,只好道:“最新得到的消息,李瑕已帶著楊果過了淮河,真走了。”
  “嗯。”
  “妳何必這樣?”
  “又不是我想要生病的。”
  張弘道再次嘆息了壹聲,猶豫了良久,終於緩緩道:“其實,我後來見過他壹面……”
  “嗯?”
  張文靜似乎精神了些,擡眼看著他,眼中有了光彩,帶著滿滿的好奇。
  “大概在我們去過錦樓的三日後,夜裏我與他見了壹面,他說他……思慕於妳。”
  “真的?”
  “嗯,他知妳病了,放心不下,徘徊不去。但卻與我說他必要娶大理高氏,妳若要嫁,他也得兩個都娶。明白嗎?高氏不是妾,而是兩個妻子,虧他說得出口……”
  張文靜楞了壹下,眼中泛起茫然之色。
  她還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我沒答應他。”張弘道搖了搖頭,又道:“妳呢,倒不必自怨自艾。妳壹個小女子,做得已夠多了,總之他已知妳的心意,此樁姻緣不成,那也是盡人事聽天命了,明白嗎?”
  張文靜顯然還未反應過來,楞楞出神。
  “我本以為李瑕有多了得,看過不過只是個貪花好色之徒,與世間其余男子別無二致。不值得妳這般牽掛……”
  張弘道絮絮叨叨說了壹會,無非是寬慰妹妹,再貶低李瑕,期望她從失落的情緒裏走出來。
  “我看他那人無趣的很,既不喝酒也不會說笑,直來直去的性子也傻氣……”
  “我就覺得他很有趣。”
  “那是妳見的人少了,這等花心又狂妄之輩……”
  “五哥不必說了,我懂他的意思。”張文靜虛弱地低聲道:“他對我,未必到非我不娶的地步……知了我心意,願給我個交代,遂向家裏提親……哪怕是這樣,我亦覺歡喜。”
  “歡喜個屁。”
  張文靜恍若未聞,喃喃道:“他那人……從來直面困厄,家裏今日不同意這樁婚事,早晚要對他刮目相看,許我嫁他。他肯主動來見五哥,便是願擔當下來。”
  “可笑,妳壹廂情願罷了。”張弘道冷笑壹聲,道:“不過是個登徒浪子,壹些誇口之言。”
  “不,我懂他,他壹諾千金。”張文靜道:“至於我,是否願與高氏共侍壹夫?是否能等他到那時……皆是他留給我考慮與選擇之事。”
  “無考慮的必要,感情之事‘妳若無心我便休’而已。”
  “他對我有心。”
  “可曾給妳半顆?”
  “他是人中龍鳳,便是半顆心也是難得。”
  “我看妳不是病了,是瘋了。”說了半天卻聽得這壹句話,張弘道愈發氣惱。
  “我亦不知啊,此事我以往未曾想過……我亦不知自己對他情深幾何,容不容得下與人共享他妻子的身份……讓我慢慢想想……”
  “無甚可想的……罷了罷了,妳要想,至少待病好了才能想。”
  “嗯。”
  張文靜沈默了良久,愈發茫然與不開心,但卻振作了些。
  她不過是染了風寒,之所以壹病不起,無非是因各種心思……想著自己病了李瑕會不會來看望,等了數日不見他來又漸漸失望,再想到往後天各壹方不知何日想見,遂又意誌消沈……
  總之是女兒家心思敏感,才使病情反復、壹時難好。
  今日聽了這些,醋意也有、不滿也有,但她也看到了李瑕的野心與意誌。
  這野心不僅是要娶兩個女人的野心,而是他對往後之權柄地位有相當的自信,才能開誠布公將這事說出來。
  若普通男子說要多娶幾個,自是可恥。但,王侯將相則不然。
  張文靜能想到李瑕說這話時,流露出的那王侯將相的霸道模樣……
  他不是哪個女子能輕易捆住的,他始終在銳意向前,極少為誰停留。說來,對她張文靜算是難得動了心。
  她若願嫁、願等,想必他終有壹日會再回來;她若不願,他亦是盡了心力去求壹個圓滿。
  總歸,等不等、願不願,是交由她選擇。
  這答案壹時也想不出,張文靜卻知道,至少得先把病養好。
  意誌消沈的女子可配不上那樣壹往無前的男兒……
  ……
  “妳以往不是愛哭嗎?今日怎不哭?”
  張弘道又坐了壹會,嘆息道:“哭出來也好。”
  “要哭也非對著五哥哭。再者,他既思慕於我,我有何好哭的?或許他娶高氏不過是為了與高家聯姻呢。”
  “自欺欺人。”
  “五哥,記得元家二姐兒嗎?”
  “自是記得。”張弘道想起當年二哥求娶元嚴而不得、失魂落魄的模樣,搖了搖頭,嘆道:“妳可莫學二哥。”
  “才不學二哥,他當年若肯振作些,元二姐兒未必不肯多看他壹眼。”
  “怎想到元氏了?”
  張文靜問道:“聽說元二姐兒後來嫁了人,夫家歿了,她去當了道士?”
  “是,聽二哥說過,似乎自號‘浯溪真人’。”
  “二哥還未忘了她?”
  “嗯。”
  張文靜微嘆,心有戚戚,問道:“她在何處修道?”
  “問這做甚?若妳暫時不願嫁人,誰還能逼妳不成?唉,元二姐兒怕是趕回獲鹿寓舍了……遺山先生壽終了。”
  張文靜楞了楞。
  方才問這些,她未必沒有學元嚴出家修道之意。至此想到元嚴奔波為父親發喪的場景,她又不由想起了父親張柔……
  若李瑕要帶她走,她或許是願意的。
  可哪天若張柔也這般逝世,又情何以堪?
  張弘道嘆息壹聲,也想到了這些,道:“不得不說,李瑕那人……不是個偽君子。”
  “他待我……是真心為我考慮過的吧?”
  “誰知道?許是他沒那麽在意妳吧。”
  “他從不做無把握之事,卻明知五哥不會答應還是來見了五哥。”
  “唉,我與妳說此事,不是讓妳作這般想的。”
  “可我偏是想他,想見他……”
  “我這當兄長的還能如何?去宋境把他捉來不成?別惹我心煩了,養好了病再談吧。”
  “知道。”
  張弘道搖了搖頭,起身道:“走了,到母親處挨罵了……妳壹會把藥喝了。”
  ……
  “高明月?”
  張文靜又自語了壹聲,喃喃道:“名字倒很漂亮……”
  “肯定沒有大姐兒漂亮。”雁兒連忙道。
  張文靜懶得理她,側了個身自閉著眼想事情,又惆悵又迷茫。
  “大姐兒,書房的仆役上午又聽到李瑕的名字呢。”雁兒想了想,不知該說不該說,總之還是說了。
  “嗯?”張文靜果然來了興趣。
  “從北邊回來的人說,遺山先生臨終前給了他壹首詞呢……”
  屋子裏有些藥味縈繞,小婢子絮絮叨叨地說著。
  張文靜心思更亂。
  “大姐兒?在想什麽?”
  “遺山先生歿了啊。”
  “嗯?”
  張文靜眼望著窗外,想了良久,仿佛心裏的迷茫忽有了解答。
  她張了張口,低聲念叨了幾句……
  ……
  “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
  ……
  又數日,元好問逝世的消息傳至淮河以南,河南河北數不清有多少人再次唱起這首《雁丘詞》。
  李瑕正走在宋境壽春縣的小巷中,忽隔著墻聽得壹座小院中有女子正在唱詞,忽覺心頭壹顫。
  壹時之間,像是有人撥動了他心裏的壹根弦。
  他再次想到了元好問。
  那位北方文雄半生漂泊,卻也曾有過年少輕狂之時,十六歲便作出了這樣的詞句,道盡世間男女之情。
  而他李瑕,今日方才真正被這首詞觸動到……莫名地、不知所起。
  他下意識地伸手入懷,掏出壹紙彩箋。
  這彩箋隨他天南地北,已皺得厲害,他卻始終帶在身上。
  ……
  巷子裏的少年駐足了壹會,低頭看著手裏的紙片漸行漸遠。
  唯有那小院子裏的歌女還在獨自唱著詞。
  “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癡兒女。君應有語:渺萬裏層雲,千山暮雪,只影向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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