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萬眾矚目

　　周國公府外。
　　李彥舒展了壹下背脊，笑容滿面。
　　雖然短時間內運用了不少次射天狼，對身體造成了不小的負擔，但精神上的愉悅感簡直無與倫比。
　　裝鬼原來是這麽爽的事！
　　關鍵是，此次確定了很多事情。
　　賀蘭敏之歷史上被殺的罪名有數條。
　　第壹條是與外祖母楊氏通奸，第二條是逼淫原太子妃楊氏女，第三條是淫辱太平公主的隨行宮人，第四條是楊氏死後服喪期不遵禮制，飲酒作樂，貪汙造佛像的銀錢和瑞錦。
　　最後事發，疊數怒，配流雷州，行至韶州時，以馬韁縊死。
　　不過後來出土的賀蘭敏之墓誌，其上頗多贊賞，因此又有學者推測，賀蘭敏之是被汙蔑的，另有死因。
　　具體真相，李彥並不清楚。
　　正規的歷史學就是這樣，歷史上的事情，大部分是說不清楚的，包括很多耳熟能詳的歷史事件，都存在著爭議，真正搞的明明白白的，反倒是少部分。
　　那些喜歡下斷言，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是營銷號的行為，正規的歷史學家，即便有百分百的把握，說話都要留三分余地，畢竟說有容易說無難。
　　而有些特殊的時代，比如武則天執政前後，許多真相更是早淹沒在時光長河裏。
　　因此李彥沒有仗著前世是學歷史的，就先入為主的認為，自己知道的壹定都對。
　　現在加以驗證，有了結果。
　　雖然還不明白，賀蘭敏之的墓誌銘為什麽把這畜生描繪得那麽好，但已經證明，那些惡事不是汙蔑。
　　想想也對，要栽贓人，理由多的是，與外祖母通奸這種罪名，抹黑的可不是賀蘭敏之壹個人，武後願意？
　　不過就算賀蘭敏之與外祖母通奸是事實，武後為什麽容許這事爆出來，也是疑問。
　　反正今晚的思路是正確的。
　　有壹就有再。
　　李彥決定靜觀後續發展，如果武敏之沒有被嚇出好歹，過段時間再上周國公府轉轉！
　　惹我是吧！
　　我盯上妳了！
　　倒是看著今夜的最佳女主角吳大娘子，和最佳女配角舒三娘子，李彥知道自己這位導演還得好好調教演員。
　　因為這兩女受到的驚訝程度，不比武敏之好多少。
　　渾身哆嗦，都快癱了。
　　扮鬼後聽到的內容太刺激了，她們淚水盈盈，壹副我們是不是知道得太多了，恩人妳千萬不要滅口的模樣。
　　李彥失笑，壹手抓壹個，騰身而起：
　　“走，找個地方安置妳們！”
　　……
　　丘府。
　　李彥在丘府後面，找了間無人居住的屋舍，暫時將兩女安排在裏面。
　　經過此事後，她們算是徹底上了賊船，就算沒有天賦的顏值加成，也不可能去告發他了。
　　不過有了天賦更加順服，當李彥找了些食物送過去時，她們已經開始收拾屋舍，計劃新的生活。
　　李彥基本放心，讓她們繼續苦練演技，回到丘府的房內，檢查了壹下房間門口和床榻前的泥土，發現壹切如舊，又松了口氣。
　　這說明沒有人來房內查看過，雖然不能確保萬無壹失，但沒有監控的古代，也只能如此了。
　　他躺下睡覺。
　　這壹覺，睡得無比香甜。
　　第二天清早，李彥正在刷牙，丘英就匆匆而來：“元芳，武敏之府上鬧鬼了，正召集長安道士僧侶，去府上驅邪！”
　　他臉上的幸災樂禍，絲毫不加掩飾：“真是報應使然！”
　　李彥嘴裏唔唔附和，連連點頭。
　　丘英又道：“元芳，使節團到京郊了，吃完午膳，我們就去與他們會合，從金光門入，這是榮耀時刻！唉，只可惜神績……”
　　李彥也有些惋惜。
　　丘神績幹的雖然是臟活，但在涼州最後的定罪中，確實幫了大忙，入京受歡迎的榮耀該有他的壹份。
　　本該端坐在高頭大馬之上，被兩側的百姓夾道歡迎，此時卻可憐兮兮的蹲在萬年縣牢。
　　黴運傷不起啊！
　　……
　　長安城外。
　　李彥和丘英壹路疾行，見到前面長長的車隊蜿蜒而至。
　　走在前方的，是內衛押送的涼州諜細要犯。
　　走在後面的，是吐蕃使節團。
　　大熊貓點外賣——損（筍）到家了。
　　而李彥和丘英的到來，也驚動了隊伍。
　　很快就見裴思簡策馬而出，對李彥微笑示意後，與丘英交談起來，王孝傑則遙遙揮手：“李武衛！李武衛！”
　　李彥哈哈壹笑，拍馬迎上，剛到面前，壹條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竄了過來，撲入懷裏，刺刺的舌頭直往臉上舔。
　　“小黑，這些天委屈妳了！”
　　李彥抱著大貓，怒搓貓頭，也挺想念。
　　沒辦法，他那時是入宮面聖，不可能帶著寵物，便將小黑寄托在涼州隊伍裏。
　　此時眾人重逢，對於涼州隊伍來說，只是從岐州到長安的最後兩日，但李彥卻有種恍惚之感。
　　長安不愧是長安，短短的兩天，發生太多事情了。
　　王孝傑自然不會有啥感想，倒是低聲道：“李武衛，那使節團內有個和尚十分厲害，要提防著些！”
　　李彥看向使節團，與鳩摩羅的目光遙遙壹對，微笑道：“那和尚是吐蕃有數的高僧，來我長安是挑戰來的，自有不俗技藝。”
　　王孝傑恍然，李彥又打量了壹下勃倫贊刃，發現他的臉色跟死了爺娘似的，不禁更加開心。
　　不過第三位熟人，倒是令他有些詫異。
　　那是被壹隊隊兵士包圍在中央的囚車裏面，嚴加看守的賈思博。
　　這位涼州頭號要犯踮著腳，正對他遙遙而笑。
　　相比起那時的月白長袍，俊朗瀟逸，此時身穿囚服的賈思博瘦了很多，但精神極佳，雙目熠熠。
　　李彥想了想，策馬上前，眾兵士向他行禮，讓開壹條通道。
　　待他來到囚車前，賈思博看著他壹身綠袍：“李武衛外職升為六品了？”
　　李彥點頭：“是啊。”
　　賈思博微笑：“可惜李武衛太年輕，如果妳像我這般年歲，我就該稱妳為李機宜了，等到接下來的三司會審，妳也會列席其上，參與對我的審問。”
　　李彥知道，唯有五品官職，對應到內衛也就是機宜使的級別，才能真正參與到國與國之間的大事。
　　他親手抓捕了賈思博，但接下來的審問，卻沒有資格參與。
　　因為這家夥涉事太大，恐怕聖人都會見壹見，親自問詢。
　　此時賈思博也好奇的問道：“李武衛面聖了嗎？聖人是何模樣？”
　　李彥反問道：“到聖人面前，妳會說什麽？”
　　賈思博歪了歪腦袋，放松僵硬的脖子，緩緩的道：“我會問他，天皇陛下啊，妳想過沒有，我們會成為諜細，到底是因為吐蕃的收買呢，還是出於大唐的不公？反正於我而言，吐蕃並不重要，換成鐵勒、突厥，都是壹樣……”
　　他說著誅心之言，聽得周圍的護衛毛骨悚然，但半響後又自己笑了起來：“我這也只是想想罷了，或許到了聖人面前，我會激動得壹句話都說不出來，我從小的願想，就是立於朝堂之上，得聖賞識啊！”
　　李彥凝視著賈思博，本來想來套幾句話，問壹問朝堂上暗中與吐蕃互通款曲的情報。
　　但此時不必問了。
　　撬開這家夥的嘴，比抓到這家夥還要難。
　　沒有契機，是不會有收獲的。
　　“妳好自為之吧！”
　　他擺了擺手，策馬離去。
　　目送李彥離開，賈思博眼中露出由衷的羨慕，但很快收斂了情緒，正色看向遠方的城門。
　　金光門到了。
　　為了歡迎使節團入京，朝廷關閉了中間的城門，行人由兩側出入，也算是給了份禮遇。
　　不過這個禮遇的規格，基本是對藩屬國家的。
　　隨著正中的城門緩緩開啟，看著街道兩側的百姓，賈思博深吸壹口氣，迎接著萬眾矚目的時刻來臨。
　　他曾經不止壹次，設想過自己高中進士時，會是何等光景。
　　禦街誇官，杏園探春，北裏飲宴……
　　目前的科舉，固然有種種弊端不公，但它至少是壹條上進之路，有總比沒有強，百姓反響也是熱烈的。
　　所以他會騎在高頭大馬上，壹路沐浴在眾人欣羨的目光中。
　　以他的相貌，還會是兩街探花使，要和另外壹位探花郎壹起，騎馬遍遊長安各處名園，采摘各種早春的鮮花。
　　特別是牡丹、芍藥最好。
　　那花，肯定特別香。
　　賈思博唇角溢出笑意。
　　直到壹個臭雞蛋砸了過來，正中他的腦袋。
　　“叛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