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二章 移藩楚宗
亂明者皇太子 by 二月風似剪
2023-7-16 12:45
沈鯉糾結至極,沈子木也低頭看鞋,顯然這個要命的問題,他不想出頭。
朱常洛靜靜的等著,也沒有催促沈鯉的意思,他端起自己案上的茶盞輕輕的吹拂壹下,然後喝了壹口微熱微苦的清茶。
沈鯉看著朱常洛不緊不慢的動作,此刻他的心裏仿徨也到了極致,這種感覺真的是讓他太難受了。
當初萬歷皇帝皇帝臨朝的時候,他還未曾這般無力過。
由此可見,隨著監國日久,朱常洛身上的積威真的是越來越重了。
都已經有了不怒自威的氣勢了。
尤其是朱常洛還剛剛處理了壹場大案,這件大案的血腥氣還在朝野上下若有若無的彌漫著。
這時候就算給沈鯉壹個豹子膽,他也不敢跟朱常洛擰著來。
經過艱難的思想鬥爭之後,沈鯉深吸了壹口氣,他抱拳拜道:“殿下,臣以為楚宗之事幹系重大,皇家血脈不能有壹絲壹毫的猶疑。臣建議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應從重從嚴處理楚宗壹案,以儆效尤,以正天下視聽!使天下宗室重拾對皇家之敬畏!”
說罷,沈鯉便重重跪下,沈子木也慌張著跟著壹跪,口中也說著,“臣附議”的話。
朱常洛聽著沈鯉的話,看著深深跪下的沈鯉和沈子木二人。
他頓了壹下,然後輕飄飄的說道:“孤知道了。妳們下去吧。”
朱常洛並無表態,他直接讓沈鯉和沈子木離開了。
沈鯉和沈子木走出慈慶宮後,兩人又壹次的相視壹眼,這次兩人的眼中既有解脫也有憂慮。
解脫是因為沈鯉終於把自己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
憂慮是因為沈鯉和沈子木到了這壹步,他們二人還是無法吃準朱常洛的意思。
所以,他們憂慮了。
這壹刻,兩人也深深的領悟到了什麽叫做“帝心難測”。
雖然,朱常洛還不是皇帝,但是,他的權力已經和皇帝沒有差別了。
沈鯉他們走了之後,朱常洛就壹直皺眉緊思著,他的手指也不停的在桌案上有節奏的敲打著。
顯然,朱常洛對於自己心目裏的想法還不夠堅定。
畢竟,此事也確實是事關重大。
牽扯到天下上千位藩王郡王,這些人看著好像挺容易被拿捏的。
其實,他們壹點都不好拿捏。
因為,封建王朝講究的是以“孝治天下”,法是排在第二位,或者第三位的。
親情和血緣關系,在古人的眼中是極為重要的關系。
在現代社會如果壹個人犯了法後又被他的親人匿藏,這如果被抓住了,匿藏他的親人也是要被判壹個窩藏之罪的。
但是,在古代社會講究的是親親相隱。如果,壹個人把自己犯了罪的親人給舉報出去,他不僅不能得到人們的認同,反而還會被人唾棄!
所以,大義滅親這個詞,從來都不是什麽褒義詞,更多像是壹個嘲諷的詞匯。
而如今,朱常洛不僅是這個帝國的掌舵者,又是宗人府的宗人令,也就是天下宗親的宗主,他自然也要考慮現在這個世界的基本規則。
如果,他對宗室舉起的刀。
那麽,在天下人的眼中,他就是壹個冷血無情,殘暴不仁的人。
這對於現在的朱常洛而言,絕對不是壹個好的輿論導向。
所以,朱常洛必須要想出壹個法子來,既能保全自己在天下人眼中仁德的表現,也要完成對宗室的進壹步收縮和控制!
不然的話,這個難題就會始終纏繞著朱常洛,使朱常洛無法將宗室問題解決。
呼——
朱常洛吐了壹口濁氣,決定先放空壹下腦子,去做壹下別的事情。
比如被孫暹抓進詔獄裏的這九十七位禦史。
就九十七位禦史的處理問題,也不是壹件小事。
但是,相比已經積毒已深的宗室問題。
這個就顯得簡單多了。
這九十七位禦史,朱常洛並不打算輕易的放過他們。
畢竟,這般膽大妄為的狗東西,如果朱常洛把他們給放了。
他們不僅不會感恩戴德,反而還會變本加厲的搞事情!
所以,對於這樣的壹個可以預見的結果。
朱常洛顯然是不想要的。
他想要的就是壹勞永逸的控制都察院,控制朝廷的紀檢神劍為我所用。
而且,這把劍的威力也絕不比已經江河日下的東廠錦衣衛弱。
畢竟,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看起來好像是有點矛盾。
但是,也恰恰正是這種矛盾的狀態,朱常洛才能拿捏住文官集團的軟肋。
文官們會肆無忌憚的罵東廠錦衣衛是閹狗,爪牙。
但是,他們絕對張不開口罵都察院如何如何。
因為,壹旦他們開罵了,那就是說明他們讀的聖賢書都是假的。
所以,朱常洛必須抓住這個主要矛盾,然後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這才方能立於不敗之地!
朱常洛此刻的心態很穩,他並未急於壹時。
因為同時需要他處理的事情很多的,並不是只有這壹件兩件事才是帝國政治帝國治理的全部。
日理萬機這句話並不是說說而已的。
但也正是在朱常洛沈默的幾天裏,沈鯉和沈子木在慈慶宮裏提的意見,開始在私下裏傳開了。
住在十王府裏的朱華奎更是驚懼不已!
他是好怕皇太子誤信了沈鯉和沈子木這般的奸臣之言,把他削爵賜死,造成骨肉相殘的人倫慘劇!
但是,他又無可奈何,因為他根本出不去,十王府看似是壹座豪華奢侈的王府。
但對朱華奎而言這裏就像是壹座牢籠。
壹座可以隨時要了他小命的絕望牢籠!
此時此刻,他真的是無比後悔入京了。
但是,後悔又能如何?
有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他壹個小小的藩王可以反抗的。
更何況,他這壹脈還是從太祖之時就分封出去的,跟人家永樂壹系的皇帝的親疏關系更是遠的沒邊。
說句不太好聽的,這些藩王如果不是死或者嗣位,在紫禁城的皇帝,根本就不知道會有這號人在。
可以說他們對皇帝來說都是極為普通的“親戚”,而且,還是被皇帝無比厭惡的壹群親戚。
可想而知,朱華奎現在的處境有多難。
稍有不慎,他就真的可能會被賜死,削爵,銷去宗室玉蝶。
隨著這件事的不停醞釀,漸漸的也開始有別的聲音出來的。
至於這別的聲音,就是朱常洛之前所預料到了支持楚王為正宗宗室的聲音。
這股聲音雖然不大,但卻是壹種態度,這種態度其實就是天下士人對皇權的壹種本能約束。
他們希望皇帝是壹個遵守儒家道德的聖明天子!
既然是聖明天子,那麽肯定不能做出屠戮宗室的舉動。
所以,在這個時候這幫人才不會真正的在乎楚王真偽問題。
他們只希望這個道德枷鎖可以鎖住天子,鎖住皇權!
從而可以繼續維持他們本身的利益。
說到底,這就是壹種自私,壹種天然對立的自私舉動。
放在各自生存的準則,好像是無關對錯的。
但是,對於朱常洛而言,這就是不可饒恕的罪過!
因為,朱常洛對儒家道德並不像傳統天子那樣看的那般沈重。
朱常洛接受過的教育,那可是“天下為公”“人民至上”!
所以,現在的朱常洛就是要在這兩種輿論的中間找到壹個平衡點,既能讓天下士人不對他心生警惕,而他又把宗室問題給進壹步解決!
所以,朱常洛想到了壹個不太靠譜的解決方案——移藩楚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