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99章 晴雯：我要當卷王

　　賈寶玉窩在府裏，最高興的自然是房裏的丫鬟們。
　　以襲人為首，壹個個精神都抖擻了幾分。
　　只有晴雯，在爭寵過程中屢屢落於下風，心氣不小的她氣憤難平，不時跑去榮慶堂的後罩房，找迎春和探春身邊的大丫鬟解悶。
　　因為省親別院並沒有圈占榮慶堂後面的花園，所以迎春和探春也就用不著搬遷，依舊還住在榮慶堂的後罩房裏。
　　事實上，住在這裏自然要比紅樓故事裏，王夫人所在院落要強得多，起碼壹點自在得多。
　　這日，晴雯在寶玉的院子裏，又在和襲人的爭鋒中落敗，心情郁悶的她連南方獨特的戲曲也不看了，腳步匆匆來到了榮慶堂的後罩房。
　　沒想到，壹向忙碌的三大丫鬟，此時竟然聚在壹起看書。
　　“喲，入畫怎麽也在？”
　　晴雯樂呵呵湊了過去，看了看三大丫鬟手裏的書冊，笑呵呵招呼道。
　　“三位小姐此時還在女學那邊上課！”
　　入畫放下手裏的書冊，笑道：“晴雯妳怎麽來了，又和襲人鬥氣啦？”
　　“別說了，說起來就氣人！”
　　晴雯擺擺手，坐到入畫身邊，看向放在小案上的書冊，好奇道：“妳們這是在讀什麽書？”
　　說話的功夫，壹張俏臉露出毫不掩飾的羨慕神色。
　　“最近女學收集到的壹本雜書，叫做《天工開物》，很有意思的壹本書！”
　　旁邊的司棋開口解釋，此時她放下手中書冊，揉了揉眉心無奈道：“只是讀起來有些困難！”
　　“《天工開物》？”
　　晴雯有些懵：“不是四書五經麽？”
　　侍書，入畫還有司棋三位大丫鬟，忍不住嬌笑出聲，叫晴雯更加摸不著頭腦。
　　“怎麽，我說得有什麽不對？”
　　晴雯也不惱，好奇問道：“經常見妳們讀書，應該就是四書五經才是！”
　　司棋是個急性子，快嘴解釋道：“我們又用不著考科舉，用不著讀四書五經！”
　　侍書笑著補充道：“當然，四書五經的壹些基本內容，還是要了解壹些的！”
　　入畫最後道：“也就是如此了，我們讀得最多的，都是那些很有用處的實用書籍！”
　　晴雯聽得腦袋都大了，好奇反問：“什麽叫做實用書籍？”
　　“比如這本《天工開物》吧！”
　　司棋解釋道：“裏頭的內容，都是壹些農業和手工業方面的技術，像是水車，紡織機之類如何制作的都有！”
　　“這些東西才叫實用，而四書五經上的內容，基本上都是教人如何提升自我品行，成為君子的內容！”
　　“有這麽好的書？”
　　晴雯睜大眼睛滿臉不可思議，驚訝道：“按理來說，這樣的實用技術，都應該牢牢保守秘密才成！”
　　“呵，真要那樣的話，那農田裏的莊稼，怎麽可能有眼下這麽高的收成？”
　　司棋冷笑出聲：“就我們從書本上知曉的，上千年前的壹畝地收成，最高也就三四百斤！”
　　“可現在呢，最好的水田壹年兩熟，壹畝地要是沒有七百斤收成，都不好意思叫好地！”
　　“讀書人中，也有壹些心胸寬廣的存在，他們有遠大的抱負，對底層百姓十分憐憫，這才會有《天工開物》壹類的實用書籍出現！”
　　“可惜，底層百姓很少有讀書人字的！”
　　說到這裏，司棋搖頭遺憾道：“最後，便宜的都是那些地主老財！”
　　“要不怎麽說他們的實力越來越強，而最底層百姓的日子越來越難過呢！”
　　“妳們好厲害啊！”
　　晴雯不由自主說出心裏話：“能夠跟著小姐們讀書認字，還能學習這樣的實用書籍！”
　　眼中，臉上還有心中全是滿滿的羨慕。
　　說起來也是可笑，晴雯算是榮府裏的頂尖大丫鬟了。
　　除了賈母身邊的大丫鬟，還有王夫人身邊的大丫鬟，最有牌面的就是賈寶玉房裏的大丫鬟了，晴雯正好就是其中之壹。
　　因為容顏極佳，晴雯可以說是寶玉房裏，除了首席丫鬟襲人之後，最出彩也最有牌面的大丫鬟了。
　　說壹句付小姐，壹點都不為過！
　　紅樓故事裏，晴雯的生活水準還有生存環境，甚至要比作為小姐的迎春和探春都要好。
　　可就是如此，晴雯卻沒有讀過書，自然也不認識字了。
　　本來這沒什麽，榮府的丫鬟基本都是這麽個情況，也就王熙鳳身邊的平兒是個例外。
　　當然，老太太身邊的頭號大丫鬟金鴛鴦，應該是認字的。
　　不然，她也沒辦法幫著老太太管理私庫不是？
　　但是，賈寶玉身邊的大丫鬟，應該都是不識字的文盲。
　　本來這沒什麽，大家都是如此，自然就沒什麽高低之分。
　　可問題是，三春進了寧府女學，情況就大不壹樣了。
　　不是說三春得到了多好的學習資源，而是跟在她們身邊的大丫鬟們，都有了讀書識字提升自我的機會。
　　族學那邊，有專門的長隨和小廝培訓班，專門教導他們各種實用技能，為了更好的服務在族學讀書的公子們。
　　寧府女學這裏自然不會落後，自然也開辦了丫鬟培訓班。
　　她們首先就要學會認字啟蒙，然後就是讀書提升自我能力，起碼能夠在有些時候，幫助自家小姐減輕負擔。
　　不得不說，榮府的大丫鬟們，天資都相當不錯。
　　雖然比不得三春這樣的天才，可放在尋常女學學生裏，那也是中等偏上的水準。
　　幾年時間，從啟蒙開始，到能夠獨自閱讀壹些實用類書籍，提升巨大也能幫助各自小姐壹些小忙。
　　也只能是壹些小忙了，她們提升巨大，各自的小姐提升更加迅猛。
　　這本來沒什麽，可關鍵就是，有些事兒不患寡而患不均。
　　有句話是這麽說來著，腹有詩書氣自華！
　　三春的大丫鬟們自然沒有這種天資，可讀過書和沒有讀過數的丫鬟們，站在壹起立即就能被分辨出來。
　　這麽說，數年的讀書生涯，也讓三春的大丫鬟們，身上多了那麽點子文雅氣息。
　　可就是這麽點子文雅氣息，便讓她們和榮府裏的其余大丫鬟，似乎分成了兩個世界的存在壹般。
　　她們說話行事，許多時候旁的丫鬟竟然聽不太懂，感覺很有些莫名其妙。
　　可三春的大丫鬟們，給人的感覺就是氣質文雅，說的話做的事肯定是頗有規矩和道理的。
　　晴雯就很羨慕，她也想要讀書識字，可惜沒什麽機會。
　　賈寶玉從族學回府後，大部分時間都是和漂亮丫鬟嬉戲玩鬧，就算看書也是那種閑書雜文，逛逛自己壹個人樂呵，根本就不會和丫鬟們分享，更別說教導她們讀書識字了。
　　怎麽說呢，很有那麽點子遺傳至王夫人娘家的，女子無才便是德的做派。
　　可最氣人的是，賈寶玉壹點沒想著教導身邊大丫鬟讀書識字，卻偏偏對於身上有那麽點子文雅氣質，還能和他在某些知識上說道兩句的三春身邊大丫鬟，相當的親近。
　　簡直就是赤落落刺激，有木有？
　　不管寶玉房裏其他大丫鬟是什麽心態，反正晴雯就是不服。
　　她覺得，若是給她同樣的機會，她會比三春身邊的大丫鬟做得更好，也學得更加努力。
　　可惜，她根本就沒有機會。
　　特別是，當她有意和司棋等丫鬟接近，慢慢的感受到了巨大的差距。
　　晴雯，是榮府眾多丫鬟裏，比較有傲氣的那種。
　　紅樓故事裏就說過，她雖然長相風流，頗有幾分黛玉神韻，極受賈寶玉重視，可她壹點都沒有當寶玉小妾的心思。
　　按照她的想法，她就是要堂堂正正當正頭娘子，而不是窩在府裏和壹幹小妾姨娘爭風吃醋。
　　而且她也有傲氣的資本，不僅容貌絕佳，還有壹手超絕的女紅功夫。
　　以她的手藝，就是不靠榮府，也能活得相當滋潤。
　　當然，這只能說是她的異想天開，外頭的復雜險惡程度，絕對不是嬌貫著長大的晴雯，能夠了解的。
　　若是沒有榮府庇佑，又有其兄嫂作妖，最後的下場絕對好不了。指不定紅樓故事裏迅速病死，還算是好的結果。
　　晴雯壹向自傲，自己絕對是榮府壹幹大丫鬟裏，最拔尖的那壹群中的壹個。
　　結果，和司棋等三春身邊大丫鬟接觸壹段時間後，她i打擊到了，自信心受到了極大重擊。
　　倒不是司棋和侍書等大丫鬟傲氣，看不起人什麽的。
　　三春身邊的大丫鬟，雖然脾氣各不相同，但是性情還算比較直接，沒有那麽多的彎彎繞和小心思。
　　晴雯刻意接近，她們或許有所察覺，或許沒有察覺，總之並沒有主動排斥的意思，很快就熟悉起來。
　　她們說話閑聊的時候，晴雯在身邊也不避諱，真是將她當做朋友來處。
　　晴雯自然有所感知，心情十分復雜，倒也慢慢放下了初始時的小心思，和司棋等大丫鬟成為了朋友。
　　有什麽心事，也會主動透露，甚至跑到三春所居小抱夏這邊吐露排解壹番。
　　有時候，在她看來敗在襲人手裏，實在是不甘心。
　　可問題是，晴雯逐漸發現不對勁。
　　似乎，司棋，侍書和入畫的眼界已經超越了榮府這個圈子，著眼外頭的世界，在見識方面徹底和府裏的丫鬟們，來開了不小的差距。
　　晴雯經常聽到，她們閑聊的都是外頭的事情。
　　像是什麽田莊的管理之類的，港口的修建規劃，還有外海捕撈和商貿的發展等等等等。
　　有些，晴雯還能聽懂，有些根本就聽不懂。
　　可她們又不像是胡說八道，給她的感覺好生厲害。
　　而晴雯，能說的而且說得順溜的，就是賈寶玉房裏的事情，還有榮府後宅的壹些新鮮事兒小八卦。
　　和司棋等大丫鬟說的事兒比起來，無論是格調還是見識，都差距巨大有木有？
　　這叫晴雯相當沮喪，自信心被打擊得夠嗆。
　　後來，她直接詢問司棋，這位也是直爽性子，直接將內裏的原因道明：就是讀書識字的緣故！
　　當然，司棋雖然性子直爽，卻還不至於真的將原因道出來，自然是用了壹些春秋筆畫壹樣的解釋。
　　她們能有這樣的見識，自然是跟著各自的小姐，參與了外頭事務的經歷。
　　不然，單單書本上的知識，以她們本身的學習天賦，以及對於世情，人心的了解，怎麽可能會有那樣的見識？
　　甚至，她們還跟著各自小姐，出了女學去見識了真實的外頭世界。
　　像是津門港的碼頭，還有京郊的田莊等等，她們這些原本很難有機會，接觸到的景色。
　　這些，她自然不會主動道出，不然很可能在榮府引發不小波瀾，最後還會波及各自小姐，那就不美了。
　　可晴雯不知道啊，她還真以為，只要能夠讀書識字，就能夠擁有司棋等人壹樣的見識和眼界。
　　壹時間，她心中湧起了十分強烈的讀書念頭。
　　既然見識到了差距，晴雯自然不甘心繼續下去，她想要奮發努力，絕對不能讓差距繼續擴大。
　　可惜，想法是美好的，現實卻是相當骨感。
　　賈寶玉雖然很寵著她，可惜卻沒什麽耐心，教導晴雯讀書識字，更不耐煩整天和書本打交道，就是雜書都壹樣。
　　有這時間，還不如和姐姐妹妹們多多玩耍來得有趣。
　　再說了，賈寶玉的房裏，就是個大漩渦，風波不斷就跟宮心計壹般，根本就不是壹個能夠安心讀書識字的好地方。
　　別的不說，要是叫襲人等大丫鬟知曉，絕對不會給她這樣的機會。在旁邊搗亂是壹定的。
　　連啟蒙的機會都沒有，晴雯有些傻眼也有些不知所措。
　　以往，壹直順風順水習慣了的她，這時候才知曉有些事情，不是她想如何就能如何的，還得看機緣和運氣。
　　司棋等丫鬟就是最好例子，能夠跟隨各自小姐去女學深造，晴雯可沒有這樣的機會。
　　沒辦法之下，晴雯不甘心壹點機會都沒有，所以來三春所居抱廈越發頻繁，目的就是希望司棋等人能夠幫她啟蒙。
　　只要能夠認字，以後就是再艱難，她也要將賈寶玉房裏的所有書籍全都啃壹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