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三章 就憑我手中的劍

　　範小刀、趙行聽到喊聲，迅速來到長街之上。
　　只見幾個夜間巡邏的官兵，手持兵器，在追擊壹個黑色的影子，那影子身形矯健，拖著壹名官兵，向他們這邊狂奔過來，愈來愈近，待來到身前，赫然是壹只渾身腐爛，貓臉人身的“怪物”，範小刀、趙行幾乎同時出手。
　　壹刀、壹劍，向那怪物刺了過去。
　　那怪物見兩人來勢洶洶，將手中的那官兵，向兩人拋了過去，轉身向另外壹個方向逃跑，沒有了官兵，他的動作快如閃電，頃刻間便躍出了十余丈遠。
　　趙行道：“妳救人，我去追！”
　　若論輕功，範小刀要高明壹些，但是追蹤人的本事，還是趙行更勝壹籌，他聞香追蹤的本事，天下壹絕。
　　範小刀將那官兵放在地上，只見他雙目被挖，喉間被利刃割斷，身上滿是鮮血。小腹也被切開，內臟流了出來，卻沒有被取走。看來，那貓妖殺人之後，應也是想要切腹取內臟，卻沒想到被人察覺後匆忙逃竄。
　　人已死，屍體尚溫。
　　在衙門的秦興也趕了過來，看到來人，大驚道，“杜兄弟！”整個人變得十分激動，壹把抱住對方屍體，在確定對方已死之後，失聲痛哭起來。
　　為了防範兇手繼續害人，今夜昌平府調派了百余名官兵，把守城內各據點，巡邏值夜，沒有想到，兇手這次下手的對象，竟然是巡夜的官兵！
　　範小刀問，“妳們認識？”
　　秦興道，“這是杜五魁，我的拜把子兄弟，跟我在衙門內壹起當差，本來，若是阿蓮不死，他們本來計劃年底成親，誰料……竟……”
　　壹月之內，接連死了壹個妹妹，壹個兄弟，秦興泣不成聲，幾乎崩潰了。
　　其余官兵也都追了過來。
　　“秦爺！”
　　秦興收攝心神，深吸壹口氣，鎮定下來，平靜地問為首的官兵，“老張，今夜妳們不是跟五魁壹起巡夜嗎，發生了什麽事，妳壹五壹十給我道來，不得有任何遺漏！”
　　張姓官兵道：“入夜之後，我們三隊十壹人，壹直在定遠坊巡夜，壹炷香前，我們走到鼓樓附近時，聽到有貓叫聲，擡頭壹看，鼓樓樓頂，蹲著壹只牛犢大的怪貓，渾身腐爛，眼泛綠光，正盯著我們。老杜看那貓長得瘆人，以為是得了什麽怪病，拿起壹塊石頭，向它投了過去，誰料那怪貓，竟直接撲下來，爪子向鐮刀壹般大小，割斷了老杜的脖子，未等我們反應過來，那怪貓又挖出了他雙眼，當著我們的面，切開了他肚子。”
　　“妳們不阻止嗎？”
　　張姓官兵道，“等落地之後，我們才發現，那不是貓，而是壹個渾身腐爛的人，臉如大貓，我們都嚇傻了，誰也不敢動彈，看著他施惡，等我們反應過來時，拿著兵器去驅趕，那怪物壹把抓起杜大哥的屍體狂奔，後面遇到了妳們……”
　　此處是兇案現場。
　　範小刀低頭檢查著杜五魁的屍體。
　　他不明白，為何貓妖殺人之後，都要取走對方的內臟？
　　這次動手未遂，正好給了他壹個檢查的機會。
　　他對秦興道，“人先拉回衙門，把仵作叫來。”
　　案子就發生在衙門口，很快屍體送到了停屍房，可是左等右等，仵作還是沒到，範小刀要來解剖刀具，親自動手，雖然他技術不如孫仵作，但是經歷了兩年多磨煉，對驗屍壹事，也有了些了解。
　　屍體沒有腐爛，若是趁機解剖，或許能找到壹些端倪。
　　現場慘不忍睹。
　　秦興雖也辦了不少案子，但也忍不住轉過頭去。
　　當切開小腹之後，在滿屋的血腥味之中，範小刀聞到了壹股淡淡的香味，其中，又以心肝脾胃腎等內臟之上，味道更濃郁壹些，而且這味道有壹種獨特的吸引力。
　　此外，他們的五臟，似乎比尋常人要更大壹些。
　　範小刀暗道，那怪物殺人之後取走內臟，難道是因為這上面的味道？他不是黃玉郎，又不懂醫術，無法斷定味道的來源。
　　就在這時，切下的心臟，忽然跳動起來。
　　這讓在場的眾人嚇了壹跳！
　　人死、心停，這時最基本的常識。
　　更何況，此刻，杜五魁的心臟，已經被切了下來，卻依舊跳動不止。
　　停屍房內有金湯，專門用來做屍體防腐和存儲內臟的藥水，範小刀讓秦興取來壹個容瓶，將心臟浸泡到了金湯之中，心臟依舊在跳動。
　　人死，心跳？
　　範小刀隱約猜測到壹些緣由，吩咐道：“今夜之事，不得外泄。”
　　趙行回來了。
　　除了秦興外，其余人都散去。
　　“怎樣？”
　　趙行道：“速度太快，沒有跟上。不過，我記住了它身上的味道。”
　　他目光落在了容瓶內那顆跳動的心臟之上，“怎麽會這樣？”
　　範小刀道，“我也解釋不清。但是有壹點可以肯定，那只怪物，並不是隨機殺人，它的目標，是這些人體內的臟器。秦捕頭，妳去查壹下，最近這段時間，杜五魁有沒有去過小湯觀。”
　　秦興應聲而去。
　　範小刀道，“人死了心還能跳，莫非是他們服用了什麽東西？”忽然，轉念壹想，他驚呼道，“長生丹？”
　　趙行道，“小湯觀的藥山，專供太平道觀，為陛下煉制丹藥。聽說，這次陛下壽典，太平道觀要向陛下進丹，若他們真煉成了長生丹藥，那真是壹件幸事了。”
　　“可是，這又與四處行兇的怪物，又有什麽關系？”
　　趙行道，“那怕是要問小湯觀主了。”
　　就在這時，房間內傳來壹陣陣腐爛的臭味。
　　兩人再看，那沒有浸泡在金湯中的五臟，開始腐爛，發出壹陣陣惡臭味，與義莊內的屍體上的味道相似，而且味道更濃！這味道，直接刺激著二人的神經，兩人忍耐不住，匆匆將五臟浸泡之後，走出了停屍房。
　　看來，這些人的五臟，壹旦脫離了活體，很快變質。
　　趙行道：“我明白了。我以為那怪味是貓妖身上的，原來這些人身上的！”
　　不多時，秦興回來，道：“查到了，八月初十，小湯觀做道場，杜五魁正負責那壹日的治安。”
　　壹切的矛頭，都指向了小湯觀。
　　那座昌平府外的寺廟之中，到底藏了什麽秘密？
　　兩人決定要去探訪小湯觀。
　　錦衣衛之中，設立了壹個部門，專門調查怪力亂神的案子，向昌平府的案子，發展到目前形勢，已經超出了六扇門的範疇，可是兩人商議之後，決定暫時隱瞞，否則案子的偵辦權就會轉移到錦衣衛身上。
　　次日壹早，兩人才起床，就聽到衙門外壹陣嘈雜聲。
　　來到門口，只見門外聚集了壹群老百姓，將衙門口圍得水泄不通。
　　“抓住貓妖，還我太平！”
　　“昌平府不作為，置百姓安危於不顧！”
　　“打倒貪官汙吏！”
　　貓妖殺人之事，本來已弄得城內人心惶惶，但由於六扇門封鎖消息，暫時還能控制住。可是昨夜，“貓妖”當街殺人，很快傳遍了城內，百姓們壓抑了半個多月的恐懼，變成了憤怒，終於爆發了出來。
　　無數百姓，自發來到衙門口，向官府討個公道。
　　這讓本來就焦頭爛額的昌平府，更為頭疼起來。
　　昌平知府於海龍親自出馬，向眾人解釋道，“各位相親，城內發生這種惡劣案件，我們官府半月以來，不眠不休，全力偵破此案，還望……”
　　“說這些沒用的幹嘛，我們要的是結果，怪物呢，抓到了沒有，妳們當官老爺的，有人保護，我們百姓怎麽辦，壹月不到，死了八個人，下壹個，沒準就是我們了，妳們能做什麽？妳們做了什麽？”
　　眾人紛紛應和。
　　於海龍道：“我們已經鎖定了目標。”他指了指範、趙二人，“不但如此，京城六扇門還專門派了兩名大明神捕前來助陣，相信我們，再給我們壹些時間，我們壹定能將兇手捉拿歸案！”
　　“什麽狗屁神捕，欺世盜名！”
　　“聽說昨夜讓貓妖眼睜睜從手底下逃跑，還神捕呢，我呸！”
　　範小刀望著義憤填膺的人群，心中喟然。
　　在京城也好，在江南也罷，他經歷了這麽多，對這些人的心態，也算是有了壹點了解。
　　這些人的從眾心理，導致了他們看熱鬧之時，從不嫌事大，而且還會有各種各樣的、理智的意見和觀點，可是壹旦這些“熱鬧”涉及到自身利益和安危之時，他們變得極不理智起來。
　　極端心理、陰謀論占據了上風。
　　不過，範小刀也理解他們，他們所求的，不過是壹種安全感。
　　眼見眾人越來越憤怒，甚至有些人，開始向衙門口維持秩序的捕快投擲石頭，大有沖擊衙門的架勢，範小刀提起內力，猛然喝了壹聲，如金剛獅吼，震得眾人耳膜生疼。
　　眾人瞬間安靜下來。
　　範小刀這才朗聲道，“各位鄉親父老，我知道妳們的想法，也明白妳們的擔心，最近昌平城承受了太多不該承受的事，關於貓妖殺人壹案，我和六扇門的同僚，已經掌握了初步線索，壹切都在按部就班的進行，相信我們，只要給我們三天時間，我們壹定會給各位壹個交代！”
　　有人道：“憑什麽相信妳們？”
　　“對，憑什麽？”
　　鏘！
　　驚鴻劍出手。
　　範小刀壹劍刺出，眾人只覺得兩道寒光閃過。
　　轟！
　　衙門口的壹對石獅子，瞬間斷為兩截。
　　範小刀道，“就憑我手中的劍！三天後，若不能將那貓妖抓捕歸案，我範小刀以死謝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