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武安侯入京

　　武安侯成為陸地真仙壹事，終是傳回了大明的江湖。
　　不僅僅是江湖，整個官場都得到了消息。
　　壹時間，天下震動。
　　許多隱藏不出的宗師，大宗師都從閉關之地走出。
　　當初西域之地樓蘭古國現世，傳言有長生之藥，飛升之秘，雖引得天下震動，但終歸還是有人不信的。
　　如今武安侯成陸地真仙，似乎也是在宣告世人，這樓蘭秘境中的確是有真正的寶物。
　　是的，這便是天下眾人的想法。
　　即便是林芒再天賦無雙，他們也不認為林芒是憑靠自己成為陸地真仙的，而是在樓蘭秘境中獲得了巨大的機緣。
　　就算有從樓蘭秘境中走出的人親口證實，但更多的人還是相信，武安侯是在秘境中有所收獲，這才有了突破的機緣。
　　不然區區壹個年輕人，再有天賦，何至於在短短數年內便成長至今。
　　壹時間，不知有多少人捶胸頓足，懊悔不已。
　　整個天下風雲跌宕！
　　……
　　雲南，大理，
　　觀劍山莊，
　　此地江湖七劍中的七劍之壹，以劍冢而聞名。
　　不過誰也不知道，觀劍山莊還有壹層身份。
　　——白蓮教總壇。
　　沒錯，所謂觀劍山莊，也不過是白蓮教在外的壹個勢力。
　　觀劍山莊，禁地。
　　夜色昏暗，唯有兩側的蠟燭靜靜燃燒著。
　　“沙沙……”
　　壹陣輕淡的腳步聲陡然響起。
　　黑暗中，壹位身著白衣的女子順著石階緩緩走來。
　　女子帶著面紗，但壹雙眼眸卻似狐媚，格外的動人。
　　兩側的燭光將她的身影拉的長長的。
　　觀劍山莊的禁地是壹處山谷，在山谷內埋藏著無數寶劍。
　　白衣女子踏入山谷，自懷中取出壹枚令牌。
　　霎時間，谷內的巨樹前浮現壹個白色的漩渦。
　　白衣女子壹步踏入其中。
　　奇異的的佛音梵唱從四周響起，夾雜著壹股控攝人心的力量，讓人忍不住陶醉在其中。
　　壹步之遙，卻好似兩個天地。
　　此地赫然是壹處秘境！
　　四周的景象大變，取而代之的壹座恢宏龐大的宮殿。
　　宮殿內部的虛空中，懸浮著兩團白光。
　　白光中有壹道身影若隱若現。
　　在下方是壹方巨大的水池，水池內流淌著猩紅的鮮血。
　　鮮血自下而上，湧入兩團白光之內。
　　而在水池四周，跪著壹個個身著白衣的身影，虔誠的跪倒在地。
　　“聖母！”
　　步入石室宮殿內的白衣女子微微躬身壹禮，滿臉虔誠。
　　白蓮教能夠傳承如此久，多次造反，但誰也無法真正將其剿滅，自然也有自保的手段。
　　江湖上許多人都知道，白蓮教當初迫不得已遠遁蒙古，但白蓮教真正的總壇壹直在大明境內。
　　白蓮教教徒所見的，也只是由白蓮聖使偽裝的聖母。
　　隨著話音落下，晶瑩的白光中散開，顯露出壹道身影，懸浮於半空中。
　　身著白袍，相貌異常嫵媚，充滿了壹種異樣的誘惑力，但臉上的表情卻是神聖無比，令人生不出絲毫的侵犯之心。
　　身上的白袍卻是壹襲道袍，充滿了超凡脫俗感。
　　白蓮教是壹個很特殊的教派，本就是起源自彌勒教，習得佛門精髓。
　　後來在演變中，又加入了道門的傳承。
　　取百家之長，而補自身不足，這是白蓮教的宗旨。
　　此人便是白蓮教中最為神秘的白蓮聖母！
　　曾經在嘉靖時期，多次掀動造反的白蓮聖母。
　　歷代白蓮聖母都不會有自己的名字，從她成為白蓮聖母的那壹刻，白蓮聖母便是她的名字。
　　新的白蓮教聖女若想成為聖母，則需上代聖母在臨死前灌頂全身的修為與感悟。
　　正是借此，白蓮教才能壹代又壹代的培養出頂尖的戰力，維系自身傳承。
　　白衣女子則是白蓮教七蓮使的白蓮聖使，亦白蓮聖母在外的使者。
　　白蓮聖母懸浮於半空中，雙眸緊閉，壹道平淡的聲音在宮殿內響起：“何事？”
　　白衣女子恭敬道：“剛剛得到消息，武安侯林芒突破通天境了。”
　　聞言，雙眸緊閉的白蓮聖母猛的睜開了雙眼。
　　霎時間，以她為中心，四周散開壹股無形的氣浪。
　　白蓮聖使眼中閃過壹絲駭然，連連倒退。
　　對於“林芒”這個名字，她自然不陌生。
　　自從湖廣，江西叛亂開始，多次破壞她們白蓮教的事。
　　當初皇宮壹事，更是令白蓮教元氣大傷，折損了太多的大宗師。
　　如今竟然成為了陸地真仙？
　　“消息可曾辨別清楚？”
　　白蓮聖母心中震驚，不過卻並未表現出來。
　　“已經得到了證實。”白蓮聖使恭敬道：“江湖傳言，說此人在樓蘭秘境中獲得了至寶。”
　　白蓮聖母沈聲道：“此子倒是好運，不過如此壹來，若是本座能夠吸收他的力量，必能功力大進。”
　　白蓮聖使瞳孔微縮，驚道：“聖母，難道您……”
　　白蓮聖母微微壹笑，道：“本座已完全融合無生老母的力量。”
　　話音壹落，
　　壹旁的白光中漸漸浮現出壹道身著白衣的身影，卻是雙眸緊閉，毫無生機。
　　白蓮聖使恭敬道：“恭喜聖母！”
　　“我白蓮教壹統天下，指日可待！”
　　……
　　北直隸，
　　官路上，塵土飛揚。
　　轟鳴的馬蹄聲如雷鳴般炸響。
　　天空中，雪花紛紛。
　　黑色的洪流沿著官道快速奔襲，驚的路上眾人紛紛躲避開。
　　本來驚怒的眾人在看見來人所著服飾後，嚇的噤若寒蟬。
　　飛魚服！
　　——錦衣衛！
　　如今錦衣衛已是江湖上聞之色變的人物。
　　這壹行人則是從西域趕回的林芒等人。
　　從離京開始，到如今，已經過去了三個多月。
　　奔襲了壹路後，壹眾錦衣衛來到了官路旁的驛站。
　　“侯爺。”唐琦策馬上前，恭敬道：“京城來信。”
　　林芒伸手接過。
　　信中沒有什麽繁瑣的語言，只有簡單的兩個字。
　　“速離！”
　　手中燃起壹團火焰，將信件焚燒幹凈。
　　林芒端坐於貔貅背上，平靜道：“休息壹夜，明日壹早回京。”
　　“是！”
　　唐琦沒有多問，拱手應下。
　　……
　　翌日，
　　壹則消息迅速傳遍京城。
　　武安侯……回京了。
　　整個京城瞬間轟動。
　　壹時間，城中各處酒樓，茶館中都坐滿了人，爭相望向街道。
　　他們的目的自然是為了壹睹陸地真仙。
　　對於許多人來說，這可是他們唯壹能見到的壹位陸地真仙了。
　　此時的街道上空蕩蕩的。
　　錦衣衛浩浩蕩蕩的沿著街道奔向北鎮撫司。
　　貔貅奔襲在最前方。
　　眾人的目光也紛紛匯聚向貔貅背上的身影。
　　不過很快眾人便失望了。
　　傳聞中的陸地真仙，似乎……尋常人並無什麽兩樣？
　　但壹些五境以上的宗師，卻是紛紛露出驚容，滿臉驚駭。
　　唯有他們才察覺，那壹瞬間產生的可怕壓力。
　　直到錦衣衛遠去，許多人發現自己的背已被冷汗打濕，面色虛浮。
　　北鎮撫司內，
　　錦衣衛將壹箱箱從樓蘭獲得的珍寶送入內庫。
　　大雪紛飛，
　　院中的槐樹早已枯敗。
　　袁長青靜靜站在樹下，背負著雙手，仰頭望著天空。
　　聽見身後的腳步聲，並未轉身，而是淡淡道：“倒是得恭喜妳了。”
　　“武安侯！”
　　壹位陸地真仙啊，誰又能想到，林芒這趟西域之行，收獲竟會如此大。
　　林芒輕笑壹聲，走至石桌旁坐下，輕笑道：“這可不像是袁大人妳。”
　　袁長清沈默了。
　　若林芒只是壹位大宗師，自然沒什麽。
　　他仍會是朝廷的武安侯。
　　但從他步入通天境的那壹刻，壹切就都變了。
　　良久，袁長清輕嘆了壹聲，開口道：“妳明白的。”
　　“妳不該回來的。”
　　他知道，林芒是個聰明人，有些事沒必要說的太明白。
　　何況，最近京中很不對勁。
　　京營，皇城各衛都在大規模的調兵。
　　他自然清楚，這代表著什麽。
　　林芒端起茶杯淺嘗了壹口，笑道：“不回來去哪？”
　　“妳究竟是如何想的？”
　　袁長青轉過了身，直視著林芒。
　　“其實妳離開，是最好的選擇。”
　　袁長青直言道：“陛下念著妳的功勞，最多也只是下達壹個海捕文書，但那東西對妳而言，沒有絲毫作用。”
　　“海外，蒙古，甚至是西域都可以。”
　　“怎麽想的……”林芒沈吟片刻，放下了茶杯，笑道：“沒什麽想法，想回來就回來了。”
　　關於京城的消息，他其實早就收到了。
　　如今的錦衣衛早已不是曾經的錦衣衛了。
　　就在這時，院外壹名司禮監的太監走了進來，大聲道：“武安侯聽旨，陛下宣武安侯即刻入宮覲見。”
　　袁長青輕輕嘆了口氣，面露無奈。
　　事情終究還是發展到了這壹步嗎？
　　在這之前，他的心中還是抱有壹絲期待的。
　　林芒無聲的笑了笑，起身壹整衣衫，平靜道：“知道了。”
　　“本侯稍後便去。”
　　前來的司禮監太監微微皺眉，神色不善道：“武安侯，陛下可等著呢。”
　　“莫非妳是想讓陛下壹直等妳嗎？”
　　老太監眼神陰翳，目光陰冷的盯著林芒。
　　作為司禮監的太監，消息自然比尋常人多，了解的事也更多。
　　何況能在宮內生存的，也是有幾分見識的。
　　這段時間，宮中已有小道消息流傳出，說陛下打算廢了武安侯。
　　再加上京營，皇宮兵馬的調動，很難讓人不產生想法。
　　武安侯，終將成為過去！
　　林芒暼了他壹眼，語氣依舊平靜，淡淡道：“那便等著吧！”
　　“妳……”老太監瞳孔猛的壹縮，驚怒道：“武安侯，妳這是對陛下不尊……”
　　“妳竟敢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
　　林芒神色猛的壹冷，目光森然的望向老太監。
　　恐怖的力量瞬間從天地間降臨，直接轟擊在老太監身上。
　　“噗！”
　　老太監直接被壓的趴在了地上，口吐鮮血，臉色壹片慘白。
　　老太監驚恐道：“侯爺，饒……饒命。”
　　林芒邁步饒開了他，冷聲道：“滾出去，等著！”
　　老太監不敢再多言，連忙掙紮著起身，領著幾個太監退了出去。
　　林芒立於風雪中，淡淡道：“這消息傳的還真是快啊。”
　　袁長青倒了杯茶，舉杯道：“這杯敬妳。”
　　說著，直接壹飲而盡。
　　林芒沒有答話，轉身走向了院外，身影漸行漸遠。
　　林芒回到了武安侯府。
　　“侯爺～”
　　江玉顏微微欠身，行了壹禮。
　　房內，擺著壹桌豐富的菜肴。
　　自從立府以後，他便將江玉顏接入了府中，負責處理侯府內的事宜。
　　林芒簡單洗漱了壹番，然後換了身幹凈衣服。
　　江玉顏站在身後，替林芒整理著衣服。
　　不是侯服，也不是鎮撫使那身的暗紅色飛魚服，而是壹身銀白的飛魚服。
　　當初入京時，他便是穿著這身衣服來的。
　　壹個時辰後，
　　漫天大雪中，壹輛馬車自武安侯府離開，向著皇宮行駛而去。
　　“拜見侯爺！”
　　值守的士兵見到林芒自馬車上走下，紛紛行禮。
　　林芒只是微微頷首，然後走入了皇宮。
　　整個皇宮內，似乎都充滿了肅殺的氣氛。
　　武英殿，
　　雪地裏，壹道身影沿著宮階，壹步步走著。
　　壹路所過，士兵紛紛行禮。
　　漫天風雪在落下的瞬間，主動避讓開來。
　　值守在外的太監見到遠處走來的身影，臉色微變。
　　見到林芒走近，小太監連忙恭敬道：“侯爺，陛下吩咐，不必通傳，您可直接入內。”
　　林芒笑了笑，擡頭望著天空。
　　紛紛揚揚的雪花從天空灑落。
　　皇宮的宮墻上，落了壹層積雪，銀裝素裹。
　　壹如自己來時。
　　林芒伸手接住了壹片落雪，看著雪花從手中緩緩融化。
　　隨即邁步走向宮殿內。
　　殿內，碳火靜靜燃燒著，將大殿烘烤的異常溫暖。
　　朱翊鈞坐於桌案後，依靠在椅子上，雙眸緊閉。
　　在大殿中央，擺著壹張長桌，桌上擺放著壹盤盤菜肴。
　　“拜見陛下！”
　　林芒拱手壹禮。
　　這時，朱翊鈞緩緩睜開了眼。
　　看見林芒所著飛魚服，微微壹怔，嘆道：“今日為何穿這身衣服？”
　　林芒笑了笑，平靜道：“四年前，臣入京時，穿的便是這身衣服。”
　　朱翊鈞輕輕嘆了口氣，起身伸手示意道：“坐吧。”
　　“陪朕壹同用膳吧。”
　　林芒看了壹眼餐桌，拱手道：“謝陛下。”
　　朱翊鈞坐在了上位，而林芒坐在了右手壹側。
　　朱翊鈞淡淡道：“上菜吧。”
　　“是！”壹位太監恭身應下，隨即退了出去。
　　沒多久，壹位位宮女端著各種新的菜肴前來。
　　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香氣。
　　朱翊鈞笑道：“嘗嘗吧，這些都是朕特意讓禦廚做的。”
　　林芒看了壹眼，沒有絲毫顧忌，直接拿起筷子夾起了菜。
　　朱翊鈞並未動筷，而是拿起桌上的酒杯淺嘗了壹口，笑道：“愛卿就不怕朕在菜中下毒嗎？”
　　林芒眼斂微擡，隨即笑道：“那麽陛下就不怕臣動手嗎？”
　　站在身後曹化淳臉色猛的壹變，驚懼道：“武安侯，妳想做什麽？”
　　林芒沒有答話。
　　朱翊鈞輕輕擡手擺了擺手，嘆道：“曹公公，退下吧。”
　　他其實並不信林芒會造反，但身為皇帝，他沒得選擇。
　　人心，是最禁不起考驗的。
　　那顆猜忌的種子壹旦埋下，想拔出來就難了。
　　壹時間，大殿內格外的安靜。
　　良久，林芒放下筷子，拿過手帕擦了擦嘴，道：“多謝陛下設宴款待。”
　　朱翊鈞站起了身，嘆道：“朕多希望這場宴能更久壹點。”
　　“陛下，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
　　“是啊……”朱翊鈞滿臉感慨，幽幽道：“妳可知武安君白起為何會被處死嗎？”
　　“他是大秦的功臣，立功無數，更是聞名天下的殺神，但他卻因壹場戰事的失利而被處死。”
　　“以他的功績，壹場戰事的失利，又算得了什麽。”
　　朱翊鈞將目光投向林芒，緩緩道：“他沒有造反的心，但他有造反的能力，這便是罪。”
　　“朕有些後悔了。”
　　“朕不該封妳武安侯的。”
　　“林芒！”
　　“當壹個大明的武安侯，好嗎？”
　　朱翊鈞語氣低了幾分，神色復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