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皇帝的心思

　　屋外的暴雨還未停止。
　　磅礴的雨水順著屋檐緩緩滴落。
　　大堂內，此刻靜悄悄的。
　　袁長青看向林芒，輕聲道：“妳真的想好了嗎？”
　　“雖說此次是少林理虧在先，但這畢竟事關傳承，少林怕是會因此記恨上妳。”
　　不過如今林芒已至大宗師，除非少林傾巢而出，鐵心造反，不然少林也沒什麽辦法。
　　林芒端起茶淺嘗了壹口，看向袁長青，緩緩道：“這天下想殺我的人很多，但都沒有成功，不是嗎？”
　　袁長青微微壹怔。
　　很快搖頭失笑，這話說的他都不好反駁。
　　袁長青起身道：“既然妳心中已有打算，我也就不再多言了。”
　　對於林芒，他自認為還是有幾分了解的。
　　外界都傳林芒是個瘋子，但瘋子可沒辦法坐上這個位子。
　　他行事看似瘋狂，但實則早就有自己的謀劃。
　　袁長青看向林芒，笑道：“此次壹戰，我有所感悟，接下來這段時間我恐怕要閉關了。”
　　林芒端著茶杯的手頓了頓。
　　這天賦……
　　現在他知道，為何江湖上都傳曾經的袁長青為近二十年來江湖上第壹人了。
　　袁長青笑了笑，轉身向著堂外走去。
　　這時，唐琦，嚴覺壹眾人才從外面走了進來，齊齊拱手喝道：“恭喜大人步入大宗師！”
　　眾人神情都有些激動。
　　大宗師啊！
　　這可是在江湖上只存在於傳聞中的境界。
　　當世出名的大宗師，可謂是少之又少。
　　他們今日竟然能親眼見到壹位大宗師。
　　從今以後，錦衣衛才算是有了足夠的底氣。
　　林芒放下茶杯，掃了眾人壹眼，吩咐道：“派人盡快將鎮撫司外的街道修繕好。”
　　“另外……”
　　頓了頓，林芒輕笑道：“自今日起，挑選壹部分少林七十二絕技，傳播天下。”
　　“設立講經館，廣招天下武林人士，凡入館者，皆可得授少林七十二絕技，獲得錦衣衛編外人員的身份。”
　　“送禮”的同時，還需考慮如何將利益最大化。
　　正好，借此事收容壹批江湖人，擴充錦衣衛的力量。
　　這些以後入館的人，就是錦衣衛的臨時工。
　　眾人心中壹驚，相視壹眼。
　　傳播天下？
　　那可是少林七十二絕技啊！
　　許多武學就算在錦衣衛中，也唯有立下重大功勛才能修煉。
　　壹想到這，眾人便是壹陣心痛。
　　林芒將眾人的神情盡收眼底，輕笑道：“壹些普通的少林絕技罷了。”
　　說是普通，但少林七十二絕技，品階最低的，都能位列七品。
　　真正的核心他也沒打算真的傳播天下。
　　若是連位列三品的絕技都傳出去，那就不僅是在給少林找麻煩，還在給朝廷找麻煩了。
　　這些絕技，就是傳承數百年的大派都會惦記。
　　另外，壹些品階較高功法，他也只打算傳半部。
　　想練後半部以及更深的，唯有加入講經館。
　　但壹旦加入了，再想脫離可就難了。
　　設立講經館的另壹個目的便是鉆研少林武學，研究其中的破綻。
　　試想壹下，兩個人戰鬥，其中壹個知曉另壹個武功中的破綻，結局又當如何？
　　聞言，眾人反應過來，壹壹應下，然後紛紛退了出去。
　　林芒起身負手站在窗前，目光望向屋外的大雨，臉上帶著壹絲淡淡的笑容。
　　爛大街的東西，又如何能稱之為絕技！
　　少林能吸引無數人前往，除了傳承久遠，另壹個很重要的原因，便是在於七十二絕技。
　　當七十二絕技流傳於江湖，屆時又會有多少人拜入少林門下呢。
　　……
　　消息在持續發酵。
　　越來越多的人得知了北鎮撫司外的消息。
　　北直隸徹底轟動！
　　消息很快便傳遍了整個北直隸。
　　尤其是林芒破入大宗師壹事，更是轟動無比。
　　這讓整個北直隸的江湖人忍不住哀嚎。
　　錦衣衛本就在北直隸權勢滔天，擁有著監察之權，如今林芒又晉升大宗師，錦衣衛的威望徹底暴漲。
　　在這種情況下，怕是再也無人敢忤逆錦衣衛。
　　當然，在這壹戰中展現出大宗師級力量的袁長青也被許多人註意到。
　　只是與林芒相比，袁長青所展現出的力量，似乎並不是太過驚艷。
　　或者說，無論多麽驚艷的人，在此刻都有些黯淡無光。
　　最年輕的大宗師！
　　這已經成為了江湖的公識。
　　更有江湖人戲言，江湖四十年，前二十年屬於袁長青，而這後二十年屬於林芒。
　　更有江湖人將其稱之為“刀神”，也有人將其稱之為“刀魔”。
　　壹劍壹刀，冠絕江湖！
　　偏偏這二人皆出身於錦衣衛。
　　壹時間，整個江湖都打聽林芒的消息。
　　林芒之名，名動江湖！
　　……
　　西廠，
　　李進忠從堂外匆匆闖進，大聲道：“義父，出大事了。”
　　桌案後，陳矩放下筆，擡頭看了李進忠壹眼，平靜道：“北鎮撫司外的事吧？”
　　李進忠壹楞，驚訝道：“義父，妳知道了？”
　　“嗯。”陳矩微微頷首，起身嘆道：“天縱之資啊！”
　　“朝廷之幸！”
　　“大明之幸！”
　　誰又能想到，當初那個城外的稚嫩青年，竟能走到今天這壹步。
　　雖說壹位大宗師有時候並不能改變大勢，但於朝廷而言，能夠多壹位大宗師，便多了壹份底氣。
　　其實誰都明白，如今的朝廷早已威望大減。
　　若非如此，少林了結又豈敢光明正大的入京。
　　別說入京，從他離開少林的那壹刻，便會被攔回去。
　　李進忠笑道：“義父，妳說我們用不用準備壹份薄禮？”
　　陳矩看了他壹眼，點頭道：“如今他新晉大宗師，的確該備上壹份禮物。”
　　江湖上，就算是新晉宗師，周圍的武林之人都會前來奉上壹份禮物，何況是壹位大宗師。
　　“唉～”陳矩輕嘆壹聲，深邃的目光卻是望向了窗外，目中隱藏著壹抹極深的擔憂。
　　此刻，西廠那位督主或許該著急了吧？
　　東西二廠，錦衣衛三者的權利爭奪，註定是停不下來的。
　　如今東廠，錦衣衛皆有宗師出現，西廠已然落後。
　　權利的鬥爭啊。
　　……
　　後宮，
　　側躺在床榻上的李太後放下手中的折子，看向站在堂內的雨化田，輕嘆道：“此子頗有些出乎本宮的預料啊。”
　　雨化田站在殿中，神情平靜，拱手道：“是臣無能。”
　　“非妳之過。”李太後緩緩起身，搖頭道：“連本宮都看走眼了。”
　　“是福是禍，誰又能說得清呢。”
　　“只要他是忠心於皇帝的就行。”
　　壹個大宗師，還不至於威脅到皇位。
　　這皇位從來都不是由壹位大宗師來決定的。
　　若真是如此，皇室早就被推翻了。
　　她只是感慨此子所展現出的驚人潛力。
　　何況，如今的林芒即便是大宗師，能依靠的也只有皇帝。
　　他在那個位子上得罪了太多的人，下江南壹事，更是將朝臣得罪了個遍，他已沒得選。
　　雨化田拱手道：“請太後放心，臣今日起便會閉關。”
　　李太後看了他壹眼，擺手道：“去吧。”
　　“不要讓本宮失望。”
　　……
　　潞王府內，
　　看著剛剛送來的密報，朱無視目光微沈。
　　“看來本侯還是低估此子了啊。”
　　“氣焰已成啊。”
　　大宗師！
　　此等人物，再給其二十年，說不定都能窺破那無上之境。
　　花道常飲了壹杯酒，暼了眼密報，口中的酒水差點噴出，吃驚道：“大宗師？！”
　　“在那種情況下，他竟還能突破？”
　　先前爆發出的那股氣勢，只以為是袁長青，如今看來，當時分明就是林芒在突破。
　　花道常放下酒壺，沈聲道：“侯爺，就怕此子會壞事。”
　　“若是不能將其招入我們麾下，將來若是面對這樣壹個敵人……”
　　後面的話他沒再說下去。
　　壹位大宗師，已能獨自面對壹軍，這是壹個很不確定的因素。
　　朱無視眼眸微瞇，食指輕輕敲擊著桌案，沈默不語。
　　良久，沈吟道：“自今日起，妳便與他多聯系吧。”
　　花道常愕然道：“侯爺的意思是……要招攬他？”
　　“不過此人應當不會選擇我們的吧？”
　　朱無視輕笑壹聲，平靜道：“他步入大宗師，又權掌南北兩大鎮撫司，我那位侄子又如何會真的放心？”
　　身為皇帝，從不可能真的去信任某個臣子。
　　若他真的如此愚蠢，那他也就不配坐在那個位子上。
　　在皇帝的心中，有的只是皇位。
　　朱無視淡淡道：“看著吧，相信皇帝的賞賜很快就會下來的。”
　　花道常微微壹楞，詫異道：“這是為何？”
　　朱無視看了他壹眼，起身向外走去，平靜道：“因為他是君，林芒是臣！”
　　花道常壹臉茫然。
　　即便他自詡不是個笨人，但仍搞不懂這其中的關系。
　　朱無視的身影在雨幕中漸行漸遠。
　　皇帝的賞賜何意？
　　無非就是借此告訴林芒，別忘了，他今日的壹切都是誰給的。
　　給他的他才能拿著，別的，不能伸手！
　　……
　　北鎮撫司內，
　　林芒正打算前往詔獄，唐琦匆匆而來，拱手道：“大人，宮內的傳旨公公來了。”
　　林芒眉頭微皺。
　　這個時候來傳旨太監，何意？
　　“走吧，去見見。”
　　堂中，
　　傳旨太監先是向林芒行了壹禮，這才舉起手中聖旨，緩緩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錦衣衛鎮撫使林芒此次保護京師有功，朕深感欣慰，朕感念往日功勛，深知愛卿勞苦功高，今加賜錦衣衛指揮僉事，領南北鎮撫司事。”
　　林芒伸手接過，沈聲道：“臣領旨！”
　　傳旨太監滿臉笑容，笑道：“林大人，恭喜高升了。”
　　如今宮中的人可都清楚，這位可是陛下眼前的紅人。
　　“林大人，陛下還有句口喻。”
　　“陛下言，自今日起，林大人可自由出入錦衣衛秘庫九層。”
　　“林大人，這是令牌。”
　　說著，傳旨太監奉上了壹枚令牌。
　　林芒面露驚訝，伸手接過了令牌。
　　目送著傳旨太監離去，林芒握著手中的令牌沈默不語。
　　“恭喜大人高升！”
　　唐琦滿臉笑容的拱手。
　　“喜？”林芒似笑非笑道：“或許是吧。”
　　從鎮撫使升任錦衣衛指揮僉事，的確是喜。
　　但這於他而言，不過是壹個虛銜罷了，又不是指揮使。
　　他還領著金吾前衛指揮同知之位，可又能如何。
　　金吾衛並不會聽他的。
　　有沒有這個官位，南北兩大鎮撫司都得聽他的。
　　皇帝只是做出壹個皇帝該做的事。
　　賞賜，拉攏，以及……敲打。
　　無非就是告訴自己，他可以給自己壹切，也能奪走壹切。
　　其實他倒也希望是自己多想了，但宮中那位身為皇帝，又怎麽可能真的對自己放心。
　　至於情分……
　　若是真有情分，張居正全家也就不會死的那麽慘。
　　何況他們可沒什麽情分！
　　不過就目前來說，宮中那位還不會對自己如何。
　　因為在宮中那位看來，如今的自己還沒有能威脅到皇權的能力。
　　而且朱翊鈞也沒那麽愚蠢，在這個時候就自折羽翼。
　　甚至是千斤買馬骨，更加看重自己。
　　林芒看了眼手中的令牌，淡淡道：“我去壹趟秘庫。”
　　現在想這麽多沒什麽意義，不如提升實力。
　　林芒壹路來到秘庫九層，將令牌插入石門之上。
　　“轟隆隆！”
　　厚重的石門緩緩打開，寒冷的氣息撲面而來。
　　林芒掃了眼秘庫中的幾具寒冰之棺，輕笑壹聲，邁步向著壹側功法區走去。
　　他現在倒是有點明白宮中那位為何會將令牌賜予自己了。
　　賞賜是壹方面，另壹方面恐怕是想告誡自己，大宗師亦算不得什麽吧？
　　畢竟，這寒冰棺中就躺著大宗師。
　　其實對於如今的他而言，已經很少有功法能令他心動了。
　　何況有些功法本就不適合自己。
　　此次前來，也只是想來觀摩壹番此地功法，取長補短，完善自己的刀法。
　　若說有，石碑之上的那些殘缺功法倒是不錯。
　　只可惜，終歸是殘缺的，練之作用也不大。
　　其實有些功法並非藏在錦衣衛秘庫中，而是在皇宮之內。
　　壹些真正重要的功法，早已送入了皇宮武庫。
　　在秘庫九層待了壹天，林芒便離開了秘庫。
　　林芒回到大堂時，唐琦抱著壹摞公文匆匆前來。
　　“大人，這些都是新送來的密報。”
　　林芒看了眼公文，頓感頭疼，問道：“怎麽這麽多？”
　　唐琦苦笑道：“大人，這都是各地錦衣衛加急送來的。”
　　“河決開封，開封、陜州、靈寶等府州縣大雨不止，漂沒人畜不計其數，通州大風雨，漂損漕米八千壹百七十三石。”
　　“就連北直隸各地，近來壹段時間也是大雨不止，各地災情嚴重。”
　　林芒走向桌案，搖頭失笑，沒想到自己剛送入國庫的銀子，這麽快就派上用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