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長生的奧妙

　　錦繡圖下的平臺上，幾個西席驚慌叫道：“快來救人！”
　　少女梧桐被送出錦繡圖，五臟六腑都處在破裂的邊緣，口中不斷有血湧出。
　　這在歷次的大考之中是從不曾發生過的事情，在錦繡圖中受傷，最多是皮肉之傷，不可能受到致命的傷害。
　　十錦繡圖可以保護士子不受致命傷，但是這個姑娘卻在錦繡圖中受了致命傷，難道說有哪個士子能對抗得了十錦繡圖的壓制不成？
　　壹位位西席先生仰起頭，仰望十錦繡圖，目光閃動：“圖中剩下的那最後壹個士子，恐怕便是復生的人魔！”
　　“七天之前，我還是天門鎮的少年，我身邊有四只狐貍，他們是我同學。”
　　蘇雲靠在天樓秀景最高層的寶座上，看向門外，門外有著長長的走廊，走廊的盡頭是宮殿的門戶，門外是碧璽般的天空。
　　“那時候我唯壹煩心的事情，就是鎮裏面有壹位我尊重的老人可能不是人。”
　　他站起身來，向外走去，心中泛起閑愁：“這才過去七天時間，我怎麽便被卷入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之中？”
　　他步履蹣跚的穿過長廊，來到宮門前，雙手搭在欄桿上。
　　眼前的世界依舊明媚靚麗，海市蜃樓所化的大漠掛在天上，旁邊便是高入雲霄的梧桐樹，長橋如虹，穿過雲層蜿蜒而下，臥波湖上。
　　靈界中的時間仿佛不流動壹般，永遠的固定在這壹刻，沒有煩惱，沒有憂愁。
　　“鄉下的孩子進城上學讀書，為什麽這麽難？”
　　蘇雲嘆了口氣，挪動壹下右臂，他的右臂火辣辣的疼。
　　右臂又廢了。
　　他嘀咕著抱怨壹句：“我只是想進城，跟二哥跟弟弟妹妹壹起讀書而已……”
　　突然，天空中出現老者左松巖的面孔，巨大的眼睛像是天空中多出了兩輪太陽，骨碌轉動壹圈，終於尋到蘇雲的身影。
　　“左仆射，我如妳所願，擊敗三萬士子和人魔，拿到了第壹。”蘇雲面色淡然，仰頭道。
　　呼——
　　左巖松的面孔在天空中移動，排開天上的雲彩，甚至把太陽擠到壹旁。
　　那張面孔低垂下來，漂浮在蘇雲的面前，比天樓還要龐大，氣吐如風，氣籲如雷：“擊敗了人魔？妳說妳擊敗了人魔？”
　　“天樓秀景的地面上，有她的血跡。”
　　蘇雲擡頭仰望那巨大的面孔，依舊沈穩無比，道：“妳可以查驗。”
　　左巖松的左眼突然啵的壹聲從眼眶裏跳出來，落地長出兩條腿腳，邁步往天樓秀景中走去，眼球後面還有長長的視神經和直肌斜肌。
　　“有血跡並不能代表什麽。”
　　那只長出雙腿的眼球壹邊往裏走，壹邊說道：“我適才感覺到有股可怕的力量突破了十錦繡圖的鎮壓，那顯然不是妳所能施展出的力量！倘若妳就是人魔，那麽便是妳突破了十錦繡圖的鎮壓，擊傷了士子梧桐！”
　　話雖如此說，他還是走入殿內，采集了壹些血樣。
　　蘇雲面不改色，道：“是我自身的力量，突破十錦繡圖的壓制，擊傷人魔。人魔，正是排名第二的士子梧桐。”
　　盡管眼前這壹幕極為荒誕離奇，但他卻見怪不怪。
　　這裏是錦繡圖內部的靈界，靈界中發生任何事情都是可能的，畢竟這裏是夢境，性靈所居之地。
　　那眼球走了回來，縱身壹躍，跳回眼眶裏，左右蹭了蹭，尋了個舒服的姿勢，這才在眼眶裏紮根。
　　天空中的左松巖擠眉弄眼，過了片刻才恢復正常，冷笑道：“上使，妳的意思是說，妳自身的力量，還在十錦繡圖之上？適才是妳強行突破十錦繡圖的壓制，擊傷了人魔梧桐？”
　　蘇雲無奈的點了點頭，試探道：“我這麽說，是不是沒有人相信？”
　　“連我都不信！”
　　左松巖飄在天空中的老臉皺緊眉頭：“即便我知道妳是天道院士子，又知道妳是大帝派來的使者，我也無法相信妳能戰勝人魔，更不相信妳能突破十錦繡圖的壓制。”
　　蘇雲沈默片刻，道：“妳不信的話，其他人更不會信。”
　　左松巖點頭：“沒錯。”
　　蘇雲嘆了口氣，調動氣血，湧入雙眼，激發八面朝天闕，頓時天門再度開啟。
　　轟——
　　十錦繡圖中的靈界頓時地動山搖，與天門的力量相沖撞，讓整個圖中靈界搖搖欲墜，似乎隨時可能毀滅！
　　蘇雲散去元氣，天門關閉，這股恐怖的沖擊這才徐徐停止。
　　左松巖臉色大變，看著蘇雲眼中有些敬畏：“前輩高壽幾何？”
　　蘇雲錯愕。
　　左松巖肅然道：“沒想到前輩是與裘水鏡那小子壹樣駐顏有術，讓我誤以為是少年，沒想到卻是天道院的老怪……老前輩！難怪可以戰勝人魔！前輩稍安勿躁，容我去想個主意。”
　　蘇雲連忙道：“仆射，妳誤會了！仆射，仆射——，跑得真快！”
　　錦繡圖上，左松巖悠悠醒來，急忙來到裘水鏡身邊，裘水鏡壹副生人勿近的樣子，讓童慶雲等人不敢近前攀談。
　　左松巖顧不得許多，低聲道：“水鏡，圖中的蘇雲，是妳們天道院的哪位前輩？”
　　裘水鏡驚愕，轉頭看向他，露出不解之色。
　　“妳不用瞞我了，呵呵！”
　　左松巖冷笑道：“妳們是東都大帝的使者、欽差，來我朔方明察暗訪，妳在明，蘇雲在暗！那蘇雲前輩，肯定是天道院的老怪物，壹身修為實力極其恐怖，即便是文聖公的性靈神兵都壓不住……”
　　裘水鏡挑了挑眉毛，擡手道：“妳先等壹會兒，我思緒有些亂，容我捋壹捋。”
　　左松巖耐著性子走來走去，裘水鏡過了片刻才整理出前因後果，試探道：“我是皇帝派到朔方的欽差，我在明？蘇雲是皇帝派往朔方輔佐我的暗使，在暗？”
　　左松巖冷笑：“裝，妳再裝！”
　　裘水鏡定了定神，道：“妳剛才說，蘇雲突破文聖公十錦繡圖的鎮壓，因此妳稱他為前輩，覺得他是比我們倆還要古老的怪物？”
　　左松巖心裏咯噔壹下，有壹種不妙的感覺。
　　裘水鏡道：“他不是。他是我教的。”
　　左松巖悶哼壹聲，原本便不高的身子頓時矮了壹大截：“糟了，輩分壹下子掉了兩輩！”
　　裘水鏡露出壹絲淺淺的笑容，隨即被他隱藏起來，淡淡道：“妳不必把我當成妳的前輩的前輩，我不會占妳這個便宜。”
　　左松巖吹胡子瞪眼，咬牙道：“妳已經在占了！不說這個，蘇雲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眼中有東西。”
　　裘水鏡遲疑壹下，還是道出實情：“他眼中的東西至關重要，關系到長生的最後壹步。當年平帝命人前往天市垣的天門鎮，為的就是研究這個東西。”
　　左松巖打個機靈，聲音沙啞道：“就是這股力量，讓十錦繡圖這等聖人之寶也壓制不住，人魔也無法侵占他？”
　　裘水鏡點了點頭：“妳應該知道七年前天門鎮的那場劇變。蘇雲的眼中，便是天門鎮的研究成果。”
　　左松巖面色凝重，吐出壹口濁氣，喃喃道：“長生的奧妙，藏於他的眼中……天道院都是些什麽怪物……”
　　裘水鏡目光奇異，卻沒有指出他的錯誤。
　　“現在唯壹的難題就是，怎麽洗去他身上的人魔嫌疑。”
　　裘水鏡道：“現在幾乎所有人都認為他是人魔，那位人魔小姑娘很懂得操控人心。”
　　左松巖松了口氣，笑道：“這有何難？妳是捐出十錦繡圖的那位前輩，又是前代帝師，大帝的老師，適才妳又力敵老無人區叛亂，平定了壹場大劫。現在妳的威望，只消挑起輿論，稍加推波助瀾，只怕能夠與朔方的聖人相提並論！妳說蘇雲不是人魔，誰敢質疑？”
　　裘水鏡恍然大悟，這便是人心向背！
　　現在他的威望，甚至可以壹言定人生死！
　　蘇雲留在天樓中，靜靜等候，他壹直都很有耐心。
　　過了良久，他四周的天空漸漸變得黑暗，蘇雲定神看去，只見自己又落在平臺上，四周也都是士子。
　　——普通士子對人魔壹事壹無所知，只知道老無人區妖魔鬼怪來襲，全城搜捕的事情。
　　“這三萬士子根本沒有意識到，他們度過了多麽危險的壹夜。”
　　蘇雲環視四周，心道：“有時候無知也是壹種幸福。他們真幸福。”
　　他本以為自己會被人重重盤問，但是沒有料到的卻是來了幾個自稱是朔方學宮、九原學宮和陌下學宮的首座西席先生，來勸說蘇雲報考他們學宮。
　　“走開走開！”
　　塗明和尚與閑雲道人走上前來，閑雲道人蠻橫的把那幾位首座西席先生推到壹邊。
　　塗明和尚滿面和善，寶相莊嚴，合十問訊，誠摯道：“小施主考得第壹，可喜可賀，我們文昌學宮乃是四大學宮之魁首，小施主是否要來我文昌學宮？”
　　其他三大學宮的首座西席先生冷笑不已，等著看笑話。
　　“好啊！”
　　蘇雲大喜過望，朗聲道：“久聞文昌學宮繼承文昌帝君的衣缽，教書育人，勸人向善，培育國之棟梁，乃天下官學之楷模。今日士子蘇雲，能夠得文昌學宮青睞，足以光耀門楣了！”
　　平臺上壹片嘩然。
　　三萬士子交頭接耳，這次大考第壹的士子，竟然要報考文昌學宮？
　　各大學宮的西席先生更是驚愕，隨即化作憤怒：“文昌學宮好不要臉，往自己臉上貼金，欺騙士子！”
　　當即有幾位先生便要上前，與閑雲塗明理論。
　　這時，聖公子白月樓走來，躬身道：“塗明大師，我也想拜入文昌學宮求學，懇請成全。”
　　四周又是壹片嘩然，那幾個學宮的首座西席險些昏死過去，文昌學宮何時成了香餑餑？
　　連聖人的弟子竟然也要去文昌學宮求學！
　　李竹仙擠入人群，惡狠狠的瞪了蘇雲壹眼，向閑雲道人道：“道長，我也想報考文昌學宮！”
　　平臺上頓時鬧翻了天，吵嚷聲壹片。
　　聖公子白月樓自然不必提，朔方李家的李竹仙卻是位列前二十的士子，李家是本地世家，深知文昌學宮的底細，居然也要報考文昌學宮！
　　“聽說李家的大公子李牧歌，報考的也是文昌學宮。難道這文昌學宮不是排在四大學宮的第四，而是第壹？”有士子議論道。
　　少女梧桐躺在擔架上，被人擡了過來，氣若遊絲道：“道長，大師，學生也想拜入文昌學宮。”
　　四周更是喧囂，連這次大考的第二名，也要報考文昌學宮了？文昌學宮是要上天了不成？
　　就在這時，葉落公子擠入人群，叫道：“我也要報考文昌學宮！”
　　眾人本來在嘩然，聞言突然安靜下來，無數雙目光紛紛落在葉落公子的身上。
　　接著，眾人移開目光，繼續嘩然，議論紛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