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五十六章 痛煞我也

　　吳府！
　　吳烈腰膝酸軟的回來了。
　　昨天夜裏，是他這輩子過的最舒服的壹個晚上。
　　壹直以來，他都嚴於律己，嚴守家風……非常嚴格的要求自己。
　　但是經過昨天，他發現……沒必要啊。
　　何必呢。
　　生活不美好嗎？日子不爽嗎？
　　推開大門，吳烈進了府門，就發現吳沐雨正在和吳困虎對峙。
　　“說，妳為何把老夫戰甲上畫了壹頭豬！”
　　“因為我覺得好看！”
　　“那妳為何又要在豬旁邊寫上誰穿誰是豬？”
　　“因為我不想爹爹上戰場啊，每次爹爹上戰場，人家都很擔心呢！”
　　吳困虎頓時語滯。
　　雖說明知吳沐雨說的是假的，卻也發不出火。
　　正好他看到吳烈，隨口問道：“昨天晚上幹嘛去了？”
　　實際上，若是吳烈給了合理的借口，吳困虎也就大不見小不見過去了。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此時吳烈腦海中，想起了蘇文的話。
　　爹是幹嘛的？用來氣的啊！
　　又想到剛才吳沐雨……
　　他這邊思緒飄揚，吳困虎有些不耐煩地問道：“問妳話呢！幹什麽去了！”
　　吳烈咧嘴壹笑，心中給自己打氣：“老子不怕他！”
　　口中無比硬氣地說道：“逛青樓去了，怎麽的？”
　　第壹句話說出來的時候，吳困虎腦門上已經暴起了青筋。
　　那句挑釁意味十足的怎麽的壹出，吳困虎已經氣的滿臉通紅！
　　“怎麽的？我讓妳知道怎麽的？”
　　“砰！”
　　吳烈飛了……起來……
　　畫面極度殘忍……不適宜未成年人觀看……
　　連帶著剛才從吳沐雨身上受的氣……全部發泄了出去……
　　終於，吳困虎走了……
　　吳烈滿臉鮮血，躺在地上，死活不知……
　　吳沐雨走了過來，找了壹根草棍，蹲在吳烈身前，小心的抱緊裙子，防止沾到鮮血，用草棍捅了捅吳烈的臉……
　　“哥，信送到了嗎？”
　　“送……到……了……”吳烈氣若遊絲……
　　“那蘇哥哥說什麽了？”
　　“爹……就是……拿……來……氣……氣……的。”
　　吳烈暈了過去。
　　“討厭！誰問妳這個了！人家還不知道爹就是拿來氣的？”
　　吳沐雨站起身，壹跺腳，轉身跑了。
　　她很清楚，吳困虎是不會真的讓吳烈受太重的傷。
　　模樣雖然淒慘，但是不傷及臟腑。
　　緩壹會也就好了。
　　宰相府，蘇長青倒了壹杯撕風犼骨酒，這酒水確實不凡，喝下之後，後勁悠長，回味良久，酒水入喉，他閉目凝神。
　　片刻後，開口問道：“有天位高手入京？”
　　“沒錯，陛下請了武閣高手出來監視。”壹男子立於蘇長青面前，沈聲稟報。
　　“什麽來路？”
　　“姚古的親哥哥，為了營救姚古及其子而來。”
　　慧明沒有隱藏行跡目的，並不難查。
　　蘇長青壹言不發，陷入了思考。
　　半晌後，他輕聲道：“姚古要死！天位高手入京，要撈兩條人命，自然可以，但是姚古敢對我兒出手，不能活，否則以後豈不是人人都敢對我兒出手？”
　　“若是都殺了，陛下面上不好看。慧明那邊也不好辦，留著姚古他兒子吧。”
　　“姚古他兒子既然不用死，那其余人也不用死，將其余人改判發配充軍，將其母關押入暗牢，好生照顧，對外宣稱與姚古壹同斃命，若是將來那小子不老實，用以反制。”
　　底下男人有些猶疑：“若是如此，陛下那頭……”
　　蘇長青笑道：“放心，壹個姚古而已，直接報與陛下，就說我殺的，陛下不會生氣的。”
　　“是！”
　　沒人能想到，在天位高手入京的情況下，蘇長青直接下了殺人的命令。
　　姚古死了。
　　修為被廢的他死的無聲無息。
　　周帝看著手中的報告，明確顯示，蘇長青派人，毒死了姚古。
　　他看著報告半晌，嘆息壹聲，說道：“下去吧，朕知道了。”
　　刑部之人離開，周帝搖了搖頭，說道：“長青啊，還是護短，不過這也正是他的性子，姚古對蘇文出手，又傷了其家中護衛，長青是斷然不會讓他被撈出去的，倒是朕疏忽了。”
　　老太監皺眉道：“那個慧明那邊怎麽辦？”
　　周帝挑挑眉頭，笑道：“怎麽辦？有什麽怎麽辦的？這口氣總要忍下去，咱們手中不是還有姚古他兒子？不想救了？”
　　說到這裏，他搖搖頭道：“這蘇文啊，倒是真的像長青，只是火候還嫩了些，抓了姚古父子，就該直接弄死，現在反而橫生枝節。不過啊，也多虧如此，否則這突入來個天位高手，若是直接突襲，也甚是煩惱。天師府的大陣還有多久完成？”
　　老太監沈聲道：“已經在布置了，不過京都甚大，最起碼還要壹個月時間。”
　　周帝點點頭，滿意說道：“這些靈師壹個個雖然古怪，但還是厲害，我倒要看看，大陣完成之日，這京都有沒有我不知的天位高手！”
　　“陛下……慧明求見！”他這邊話音剛落，外面又傳來了通報。
　　“進！”
　　慧明入內，周帝扶著額頭，問道：“那小子又說什麽了？”
　　他不用問都知道，慧明必定是又被踢了回來。
　　慧明如實說道：“我按照陛下所說，去找那蘇文，可是他竟然質疑我是江湖騙子，要騙他家私，說必須得有陛下信物，才能相信我，讓我來找陛下，要個信物回去。”
　　周帝無奈搖頭，他嘆息道：“大師啊，妳好好想想，這事情妳是不是辦的不太對啊。”
　　“啊？”慧明不解：“我有何不對？”
　　周帝見他實在不上道，決定點點他：“妳說妳求朕辦事，尚知要用壹次出手為交換，那妳去找蘇文，空口白牙，他和姚古本就又有仇怨，妳說他能願意嗎？妳得給他點好處啊！要不妳說姚古之子出去之後，說不定還要把姚古之死算在蘇文頭上，求您報仇，蘇文敢讓他出去嗎？”
　　慧明瞪大雙眼！
　　“原來如此！”
　　不過他馬上反應了過來，看向周帝，沈聲問道：“姚古死了？”
　　“死了！服毒自盡了！死之前還親手殺了同監室的幾個犯人，其中就包括其妻子！”周帝臉上流露出壹絲痛心疾首：“怪朕！忘了遣人告訴姚古大師前來營救，那姚古以為必死，不願斬首受辱，求著守衛給他買了毒藥！不過大師放心！那個守衛已經被朕遣人殺了！這等不守規矩之人，必須得死！”
　　慧明攥緊了拳頭。
　　姚古死了。
　　在他來京之後死了。
　　那是他的親弟弟。
　　片刻後，他松開了拳頭。
　　“阿彌陀佛……願姚古施主早升極樂……”
　　周帝點點頭，寬慰道：“放心，姚古必然已經去了極樂世界，也未嘗不是壹件好事。”
　　慧明帶著智真出了皇宮。
　　智真知道他定然傷心，說道：“師傅，妳弟弟的死，真的是自殺嗎？”
　　慧明搖搖頭道：“或許是，或許不是。”
　　“那咱們怎麽辦？”
　　“死者已逝，生者為大！”
　　很顯然，就如同周帝和蘇長青料定的壹樣。
　　慧明只能忍下來。
　　小和尚不解道：“師傅，妳不是總教導我，武道通神，登天位者為尊，為何妳是天位，卻救不了妳弟弟？”
　　“因為還不夠強！”
　　“那咱們現在幹嘛去？”
　　“找蘇文！”
　　蘇文家中，他也收到了消息。
　　蘇文皺起眉頭：“姚古死了？媽的，誰幹的？這不是惹大事了？那老和尚不會把帳算在我頭上吧？”
　　蘇文聽完第壹反應就是，這事情肯定是有鬼，姚古早不死晚不死，偏偏現在死？
　　“皇帝殺的？”蘇文懷疑到了周帝身上。
　　因為在蘇文看來，這時候弄死姚古，必然會被周帝追究，否則他早就下手了。
　　他琢磨著：可是皇帝要殺姚古幹什麽？
　　給這個慧明點厲害？警告警告？
　　霸氣，不愧是陛下啊！
　　越想，蘇文越覺得是皇帝幹的。
　　問題……那個老和尚不會誤會吧？他剛想到這裏，便見凝霜走了進來。
　　“少爺，門外有兩個和尚求見！”
　　凝霜前來稟報。
　　“快！快去請我司叔！不對啊……來不及了！”
　　蘇文哭喪著臉，說道：“快給我弄個酒瓶！”
　　慧明和智真在門口等著，半晌後，凝霜出來，壹臉糾結地說道：“進去吧，我家少爺正在等二位！”
　　兩人入內，只見蘇文府上竟然掛了壹些白布。
　　蘇文坐於院中，手中拿著酒，滿臉通紅，眼眶紅腫。
　　扯著嗓子哭嚎道：“嗚呼哀哉，姚叔啊，姚叔！妳怎麽就走了？妳這壹走，我心如刀絞啊，痛煞我也！痛煞我也！”
　　“姚叔！雖然妳要殺我！但是我從來沒恨過妳啊！我知道妳是為兄弟報仇，義字當先！之所以抓妳，也不過是因為職責所在！妳死了，我心痛啊！”
　　“姚叔！那夜見妳出手，風采照人，我內心著實為您拜服！恨不能拜入妳門下，妳怎麽就這樣走了啊！”
　　“姚叔啊姚叔，我都已經打算去找陛下給您求情了，怎麽您就沒等了呢？”
　　蘇文壹邊哭嚎，這眼淚嘩嘩的往下流。
　　智真小和尚都看的心酸。
　　“師傅，我覺得蘇文施主俠義照人，妳弟弟死的應該是活該……”
　　“今天晚上妳不用睡覺了，念壹宿經文！”
　　慧明走到蘇文身邊，也有些心酸，輕聲道：“施主莫要哀傷，我弟已登極樂。”
　　蘇文擡起頭，滿眼茫然的看著慧明，問道：“真的嗎？大師？”
　　“真……的！”
　　蘇文點點頭，說道：“那我就放心了……”
　　他起身，將酒倒於地上，說道：“我聽聞姚叔好酒，如今他全家都在牢中，無人為他祭奠，雖然我與姚叔有過交手，卻並無私怨，姚叔為兄弟報仇，我亦能理解，便是他殺了我，我也不恨他……只是可惜……好生生壹條漢子，就這樣沒了……”
　　院中角落，楚河和渾身纏著白布，如同木乃伊壹樣的趙進偷眼觀看。
　　楚河忍不住說道：“我敢說，就是那姚古活過來，看到咱們少爺這樣，也下不去殺手了。”
　　趙進附和道：“是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少爺是他親兒子……估計比親兒子哭的還慘……”
　　楚河笑道：“就是不知道若是相爺沒了……少爺會不會也是這般……”
　　“砰！”
　　趙進上半身不能動，底下壹腳就踢了過去。
　　“妳TM幾天不打，什麽話都敢說，這話能說嗎？相爺聽見，弄死妳都不帶飄血花的。”
　　楚河也不反抗，只是不再多言。
　　此時院中，蘇文眼見慧明沒有出手的意思，心裏松了壹大口氣。
　　他起身說道：“大師裏面請！”
　　慧明道：“妳不覺得我是江湖騙子了？”
　　要知道他上壹次來，蘇文還說他是騙子呢。
　　蘇文搖頭道：“大師啊，是我錯了，我跟您說實話吧。我說您是騙子，只是因為我害怕陛下怪罪我，您想啊，陛下為何不直接下令赦免姚叔？肯定是因為他內心其實不想赦免啊！所以我明知您是姚叔親哥哥，我卻不敢隨您進宮，只能把妳的推諉回陛下那邊，大周天子，這點事情壹言可決，哪裏需要問我壹個小小秘影衛指揮使的意見？您想是不是這麽個理，我不怕說句大不敬的話……姚叔身死……只怕沒那麽簡單。”
　　慧明瞳孔壹縮。
　　蘇文這話壹出，他有些撥雲見日的感覺。
　　是啊，畢竟是天子，怎麽就需要問壹個秘影衛指揮使的意見？
　　他哪裏知道，周帝也只是為了面子而已。
　　只是姚古突然身死，讓蘇文這番話，更加坐實了。
　　蘇文何等精明，壹看慧明表情，便已知他被引上道了。
　　他心中壹喜，默念道：“陛下啊，您可不要怪我啊，您這身子骨強健，身邊高手又多，便是被天位高手惦記上，也是沒事，但是我可不行啊……您就抗壹抗吧？再說，我也不是胡說，這事情八成也是您做的。”
　　暗處，壹個發須皆白的老頭搖了搖頭，看著這壹切，笑道：“這小子倒是有趣！”
　　慧明沈吟片刻，說道：“那妳現在願意跟我去見陛下了嗎？姚古之子姚勇，是我俗家血脈，我不想這支血脈斷絕！”
　　蘇文臉上浮現出壹絲為難……
　　“大師啊，我剛才不是都說了嗎……這事情關鍵不在我……”
　　“妳若去，我向妳保證，姚勇不會向妳復仇。而且我可以在不危及自身性命的情況下，出手幫妳壹次！”
　　嗯？蘇文眼前壹亮！周帝看不上慧明出手壹次，可是蘇文看的上啊！
　　這TM可是天位高手！
　　而且蘇文保證姚勇不會向自己復仇……
　　雖然這個保證好不好用值得商榷，但是那姚勇的修為……呵呵，蘇文還真不在乎。
　　“大師！姚勇是姚叔血脈，營救其出來，本就是應當的，我願隨妳入宮，求見陛下！”
　　皇宮之中，蘇文見到了周帝，他幽怨的看了壹眼周帝。
　　躬身說道：“陛下，臣聽聞姚古身死，既然其身已死，其余家人，份屬無辜，臣覺得，或許可以不殺他們！”
　　周帝看了看慧明，又看了看蘇文，笑道：“蘇文啊，這可是妳要求的！”
　　周帝的潛臺詞就是，這可不是朕慫，是妳自己要的。
　　“是……這是臣請求陛下開恩。”蘇文根本不明白周帝那奇怪的自尊心。
　　反而好奇為何說這麽壹句。
　　他心中暗暗腹誹：“這皇帝的話怎麽怪怪的？還我要求的，有什麽關系嗎？”
　　周帝滿意的點點頭，說道：“既然如此，那姚勇便赦免了吧。”
　　慧明拱手道：“多謝陛下！”
　　周帝寫了個道聖旨，讓太監引著慧明壹同去宣旨。
　　而讓蘇文留了下來。
　　“妳小子，倒是會推諉！朕讓這慧明找妳，妳三兩次把他推回來，是何意思？”慧明走了，周帝也不掩飾，直接質問道。
　　蘇文笑道：“臣以為陛下不想釋放那姚古啊，要麽陛下直接下旨就可以，為何要讓臣進宮請旨嗎，而且……那姚古不死，臣也不甘心！”
　　最後壹句才是蘇文心裏實話。
　　周帝冷笑道：“算妳小子還有句實話！”
　　“怎麽樣，從那老和尚那裏敲了多少好處？”周帝問道。
　　蘇文臉色壹肅，說道：“陛下，臣不是那種人。”
　　“如實交代！”
　　“出手壹次。”
　　周帝張大了嘴巴，說道：“就這？”
　　蘇文瞪大眼睛：“這還少嗎？那可是天位高手！”
　　“看看妳那沒出息的樣子！啥也不是！滾吧！”
　　周帝將蘇文趕了出去。
　　另外壹邊，姚古的兒子姚勇被提了出來。
　　這還是他第壹次見到慧明。
　　“妳是何人？”
　　“妳父親……是我弟弟。”慧明說道：“我這次入京，便是營救妳們。”
　　姚勇趕緊說道：“多謝大伯！”他四處看了看，問道：“那我父親呢？”
　　“死了！妳母親也死了！”
　　“什麽？”
　　姚勇瞠目欲裂。
　　嘶聲裂肺的哭了起來。
　　“蘇文！我要殺妳全家！”
　　“啪！”慧明給了他壹巴掌，說道：“為何要殺人全家？”
　　姚勇擡頭道：“是他將我們全家抓入大牢！是他害死我父親！”
　　慧明冷聲道：“妳父犯法，抓妳全家，乃是職責所在，為何要恨？”
　　“我父母定然是他害死的！”姚勇咬牙說道。
　　“妳覺得，我入帝都之後，皇帝關註，天位高手在側，壹個蘇文，敢私自去殺妳父親嗎？殺妳父親，又不怕皇帝責罰，又不在乎我報復的，只怕只有那位本人了！”
　　姚勇聽明白了，他咬牙說道：“不管是誰！我壹定要報仇！殺他全家。”
　　“阿嚏！”皇宮裏，周帝揉了揉鼻子。